管湘君倒是半點也不驚訝,她微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瞧著這外面大亮的天光,又是從哪來的踩點的?”
這些個水賊也不知是沒腦子,還是單純為了恐嚇,一個個專喜歡踩點,有時江面上並無水霧,兩方之間甚至還能對視一眼。
“我覺著這次倒是不像是來踩點的,船是從烏州地界過來的,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不像是水賊,倒像是……”
“來盯梢的。”
管湘君打斷了他的話,面色有了一瞬間的凝重,梅花商行雖然棘手,但到底有東家給鋪墊的布局,他們隻管小心行事便是了。
這最最讓人擔憂的,便是烏州於氏。
於氏一族從來行事謹慎神秘,雖然也經商,但卻同江家全然不同,諸事都更像是憑著心情般,至今為止還不曾有人從烏州探查出消息來。
傳消息的人見管湘君面色凝重,稍稍遲疑了一瞬道:“那可要叫人將其驅逐開去。”
“不必了,人家又沒有什麽旁的舉動,貿然驅逐,只怕會惹來不少麻煩。”
管湘君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盞叫她稍稍醒了醒神道:“隻叫人看顧好便是了,左右同烏州總是要打這場交道的。”
“是。”
門扇被重新合攏,管湘君看著桌面上的帳冊,心裡卻頗不寧靜,雖然到目前為止也算是大大小小的麻煩都接連不斷,但是種還是在處理范圍之內的。
她所忌憚的那些人的手段也遠不止於此,只怕前面這些都是開胃小菜,更深的陰謀現下都藏再身後。
半晌,她幽幽歎了一口氣,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
“若是叫我說,著不過是給那女人一個教訓便是了,從前還算懂規矩,現下攀上沈家的高枝兒,竟敢不同我們通氣便私自叫那沈靖雲投了錢,分明是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周秉均將桌子拍得震天響,扯著嗓子喊,不知曉的還當是管湘君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情一般。
史德俊被他吵得額頭一跳一跳地疼,從知道沈靖雲在生意中橫插一腳的事情之後,周秉均便天天發瘋,見誰都要咬一口一般。
知道的,沈靖雲是想賺一筆錢,不知道的,還當沈靖雲把他那死了多年的爹挖出來鞭屍了似的。
見著周秉均梗著脖子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史德俊呵斥一聲:“好了,且消停一會兒吧!”
若換做是平日,周秉均還怕他幾分,但現下哪裡還顧忌的上這麽多,史德俊呵斥他,他便要立刻換了更大的嗓門喊回去。
“我怎麽了!我這也是在為我們的大家的利益考量,倒是你,一再地阻攔我,是不是收了那沈靖雲什麽好處!”
天地良心,周秉均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是為了給史德俊身上潑上些髒水,誰知道一說出口便仿佛沾上了點旁的意味般,讓他立刻愣了一瞬,隨即眯起眼睛,考量起虛實真假來。
史德俊不知道同他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別說現下這般不能再明顯一點的神情了,便是一抬屁股,他就猜得到對方又要放什麽狗屁。
當即便嫌棄道:“收收你那些個小心思,不過是投了一點錢,哪裡有什麽定數。”
周秉均被猜中了心思,頓時有點尷尬,但仍舊是強撐著道:“他今日不過是想要賺點錢,明日便想要幾分產業在手,一旦聞到了金銀的味道,哪裡還有收手的時候。”
這下子倒是沒人再來反駁他了,畢竟這也正是大家所擔心的。
他們雖然想要一個上流世家的庇佑,但絕對不是讓對方插手行商之事,甚至是敞開了口袋往裡扒拉金銀,畢竟一旦世家想要動用權勢來搶奪,他們即便不會覆滅,也定然會元氣大傷。
從始至終,他們的一大籌碼便是那些上流世家是決計不會墮落到來行商的。
可沒想到還沒吃到這口庇佑,倒是先出現了一擱不按常理出牌的沈靖雲。
江東這幾個有名的商人整日聚集在商行之內商討應對之策,可無論怎麽瞧,都是決計不能叫沈靖雲嘗到甜頭的。
不只是誰忽然說了一句:“聽聞江大公子現下不是正住在沈府嗎?說不定會知曉些動向。”
眾人立刻吧目光投向首位的江騫,可後者臉色卻難看得厲害。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又悄悄低下了頭,畢竟江東攏共就那麽大的地界,江尋鶴的身世也不算什麽秘密,眾人也自然知曉江騫壓根不喜歡這個兒子。
原先聽聞江尋鶴考中探花,倒是態度和緩了一陣,結果聽聞只是做了個太傅後,便立刻翻臉,聽聞中秋祭祀都要交由他那個庶子了。
史德俊立刻打著哈哈道:“就沈靖雲那般紈絝,哪裡會和旁人交心,江大公子不知道也是合情合理。”
眾人聞言連忙笑著附和了兩句,將話題重新轉回到沈靖雲行事如何荒唐之上了。
一片嬉笑談論之中,江騫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旁人不知曉也就罷了,但他身為江尋鶴的父親可是再知曉不過了,他既然住在沈府,那沈靖雲行動之間的風聲他定然知曉。
但卻始終隱瞞著不說,分明就是故意的。
離了江東,倒是翅膀變硬了。
江騫眼中生出一絲厭惡,同他那個娘一樣的不中用,不能為江家做出貢獻的東西還妄想要繼承家產?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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