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還懶散得研究著手中的玉墜子,聞言嗤笑了聲道:“逼急了,尋些旁的出路罷了。”
若換做是旁人,未必沒有狗急跳牆亦或者是泄憤的嫌疑。
但明帝能在奪嫡之間勝出,所依仗的也絕非只是蕭瑜蘭的聯姻,他在皇位上坐了這麽些年,世家始終維系在一個微妙的狀態之下,可見其手段。
更何況此番行動如此雷厲風行,定然是早有預謀的。
“只是君心難測,我們現下也只能等,只有等到了下一步,才能知曉咱們這位陛下心中究竟在謀劃些什麽。”
沈瑞心中清楚,陸思衡也未必便是真的想聽自己心中究竟有什麽看法,而今句句都要聽自己分說,說白了無非是想從他這裡拉著沈家一並下水罷了。
畢竟明帝先前可是被陸家借著景王的勢狠狠地擺了一道,若是不能同其他世家聯合起來,只怕便要被打擊了。
沈瑞瞧了半天,總算是研究明白那玉墜子中間是如何雕刻的了,頓時便失了興趣,轉手塞進了江尋鶴手中。
“不過現下既然沒動到我們,便說明陛下而今還沒有破釜沉舟的心思,且等著吧,一時三刻我們還死不了。”
*
送走了陸思衡,沈瑞才重新倚靠在藤椅上,取了帕子遮在臉上擋住了光,合著眼養神道:“跟太聰明的人說話也是心累,兩個字之間便不知道要塞進去多少心思。”
江尋鶴抬手將食指搭在他的額角,輕輕碾著。
他手指涼,揉起額角來倒是消除了不少的疲乏,沈瑞在軟墊上挪了挪腦袋總歸是不舒服,乾脆支起身子將頭枕在江尋鶴的腿上,壓了壓才終於算是滿意。
他這些時日又回到了無人看管的境地,不知蕭明錦在宮中又鬧出了什麽動靜,明帝大約實在是怕他進宮再將汴朝唯一的這麽個太子徹底教壞了,在寶貝兒子和面子工程之中猶豫了沒多久,就果斷放棄了“爛泥扒牆”的浩蕩工程,再不用他進宮聽學。
最後還要顧忌著沈家的面子,叮囑江尋鶴素日裡定要多往沈家去——一對一線下輔導。
明擺著是真的被這次的陣仗唬住了,就連從前萬般屬意的愛臣,而今也巴巴地往狼窩送進來了。
雖說的確是平白地便宜了江尋鶴吧。
想起這個,沈瑞下意識扶了扶腰,而後又生怕自己落了下乘般收回了手,只是半遮掩倒:“太子那邊近日如何了?”
江尋鶴垂眼給他揉著額角,動作輕柔,聞言道:“雖也還算是用心,但已經遠不如從前了,心中大約是惦記著什麽事情,但課業倒也沒落下。”
沈瑞倒是沒太擔心他的課業,至少原主是真惡毒紈絝,蕭明錦那般不過算是聰明小孩從小就叛逆罷了,上不得擂台。
而今聽了江尋鶴的話微微皺眉道:“雖說他這個年紀別說只是心中想著什麽事情了,就是懷情也沒什麽特殊的,但趕在這個時間總覺著哪裡有什麽不對勁。”
若是換做平常,蕭明錦就算是鬧出的動靜再大一點也無所謂,但偏偏而今景王就留在中都之中,很難將這件事同他掰扯開。
“應當是無大礙,陛下給太子下了禁足令,至少半個月內是不能出宮了,除非……”
江尋鶴頓了頓,沒將“逼宮”兩個字說出口,只是接了句道:“大約也是傷不到小殿下的,更何況殿下固然貪玩,但素來行事還算是有分寸。”
沈瑞遲疑地歇了聲,這倒是不假,蕭明錦算是福堆兒裡長大的小孩,對明帝有種濃重的孺慕之情,大約也鬧不出什麽影響到前朝的聲響。
在帕子裡悶了一會兒,沈瑞又嫌憋悶,不大老實地將帕子掀了。
江尋鶴一垂眼便可瞧見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語調中帶著些疼惜道:“思多傷神。”
沈瑞眼皮跳了一下,大約實在是沒能想到他會說出這般的話來,片刻後才睜開眼看過去。
合眼休息了太久,眼睛多少有些不大聚焦,但即便是模糊的,也能瞧見眼前那張臉是如何地好顏色。
沈瑞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火氣消下去了一大半,他忍了忍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道:“江尋鶴,你怎麽敢說出這種話的?”
聽聽,這說得是哪門子的人話?
這幾夜若不是他穿著單薄的裡衣在他房門外低眉耷眼地裝可憐,口中還小聲道:“夜裡好涼。”,一等到進了屋子就撕了那層兒人皮變成個什麽吸人精氣的狐狸精,他至於這般?
還思多傷神,他嗓子都快啞了,有用嗎?還不是被摁著腰壓在床榻上,沒個限度地從夜裡折騰到天光大亮?
難為他還給自己留了一條狗命。
但估摸著目的也就是可持續發展了。
沒別的。
眼前忽然被覆蓋上了一隻手掌,掌心溫熱乾燥,帶著點薄繭撐在臉上有些發癢,熟悉的草藥味頓時沿著袖口灌進鼻腔之中。
沈瑞忍了忍:“江尋鶴,你以為捂住了我眼睛,我便聽不見你在笑了嗎?”
江尋鶴的指腹在他臉上很輕地蹭了一下,沒接話,卻另說了句旁的:“而今這般罷免責罰,朝堂上的空缺只怕不會少了。”
沈瑞把他的手掌扒下來,哼笑了聲:“還成,比陸思衡聰明一點。”
——
這些年在明帝的部署之下,朝堂之上也並非全是幾個大世家的一言堂,除卻寒門佔去了一小部分,還有一些小世家的人在。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