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沒看過原書中沈瑞死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發展,但也知曉江尋鶴是真窮,恨不得補丁比原來的布料還多的那種。
可夢境中的江尋鶴不能說是用度奢靡,只能稱之為壕無人性,與他比起來,沈瑞那些什麽鑲金的椅子都略顯出些單薄來。
指尖按著額角那處的皮肉細細揉著,直到壓出些紅痕來,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將那些還在腦子中不斷鼓噪的思緒壓了下去。
不過幾日未見,倒是連夢中都在顧忌著那漂亮鬼會不會沒有錢花,沈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世上哪裡還有比他還盡職盡責的金主?
緩過神,他接過春璫手中的冊子,原本的戲目看倦了,他便尋人寫新的來,重賞之下倒是也有些文采斐然的。
只是苦了戲班子,要日日排些新的戲目,瞧著怪叫人心疼的。
沈瑞疼人的法子就是賞錢,給的賞銀夠多,眼瞧著那戲班子的班主累得都要抬不起胳膊了,連吃飯都有些困難,但仍然能笑得合不攏嘴。
他粗略地瞧了一眼,覺著有些意思,尤其是諷刺的地方寫得跟刀尖子似的,倒叫他原本的煩躁消解了些:“這本子有點意思,誰寫得?”
春璫探頭瞧了一眼:“送過來時署名寫的是清風,沒真名。”
“派人去尋尋吧,既然肯寫了送過來那就是想要這筆銀子,給了高價叫他多寫幾目吧。”
春璫這幾日不知道看了多少戲折子,難得有叫沈瑞滿意的,心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自然也願意尋個穩定的,因此聞言便應下了。
沈瑞將本子遞回去,屋中一安靜,原本壓下去的神思便又飄飄散散地漫出來,他無奈歎了一口氣道:“近幾日朝中宮中可有什麽異動嗎?”
春璫下意識去想,還沒想出個話頭,便陡然明白過來沈瑞想問的絕非是那些個糟老頭子,於是合手誠懇道:“江大人一切安好。”
第148章 第 148 章
沈瑞因著睡得並不安穩, 原本只不過是斜倚在床頭,被子半堆在腰腹間,在加上頸側的濕汗, 顯出些莫名的柔弱來。
這才叫春璫一時愰了神,連替他遮掩的由頭都忘記想,便將自己心間的揣測說出了口。
等到話音落下的時候, 她下意識閉了閉眼, 心中知曉是說錯了話,可眼下再出言遮掩豈不是更給沈瑞難堪, 作為一個素來會替主子分憂的,她從來是不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處的。
沈瑞聞言一個骨碌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行動間腰帶還被扯了一下, 在脖頸處露出一片皮肉來, 分明便是被猜中了心思, 偏偏還要嘴硬地反問:“誰問你江尋鶴如何了?”
春璫覺著自己委實是太難了些, 不過是拿著貼身丫鬟的工錢,卻偏偏要做的事情又遠不止這一種,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是奴婢會錯意了,不知公子是想要問誰的事情?”
怕沈瑞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她還貼心地列舉了幾個人名出來,俱是依傍著沈家的朝官。
這樣即便沈瑞非要嘴硬多問, 也能解釋成是為著家族之事擔憂,不至於將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甚至還救不回來。
沈瑞抬手將垂散下來的頭髮挽起來, 可頸後鬢邊難免要生出些漏網之魚, 他頓了頓,忽而有些倦怠地呼出了一口氣, 自暴自棄道:“說吧。”
春璫都已經做好把那些個諂媚老臣的嘴臉都分辯一二的準備了,猛一聽見沈瑞這話倒是愣了一下,話到了嘴邊,又被她重新吞咽了回去。
片刻後才遲疑道:“江大人……這些時日瞧著比教導公子的時候清閑不少,依著奴婢來看,同樣的工錢卻少出了不少的力氣,應當是比著先前更暢快的。”
沈瑞被她氣笑了:“出息了,知道拿話點人了?”
春璫還想要再解釋些什麽,還沒來得及把編出來的話說出口,就瞧見沈瑞一揮手道:“得了吧,下去吧。”
春璫隻猶豫了一瞬,在想明白自己大約是既不能漲月錢也不會因此而丟了差事後,便果斷地轉身退出了屋子。
想這種要把自己攪合進他們兩個之間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聰明的仆役是絕對不會做的。
門扇一開一合,屋子裡重新回歸了安靜,沈瑞坐在床榻上有些愣神,說不清是掂量著春璫的話還是在想些別的什麽。
其實春璫說的話他差不多聽完就忘了,沒怎麽進心裡,畢竟他早就清楚院子裡這倆腦子裡除了月錢就是月錢,著實沒什麽要深思的必要。
但不知道是不是這會兒腦子裡想不出別的什麽關聯了,他竟然在怔愣之間,將春璫那句不著調的話重新念叨了一遍。
唇齒碾磨之間,沈瑞乾脆地將搭在身上的被子推了下去,但不過一個動作結束後又對著連著橫縱合線的石磚怔了怔神,片刻後忽然笑了一聲,覺著自己大約真是被半個月的禁足唬住了。
——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錯覺,總覺著沈瑞被禁足的期間內,朝堂中都之內好似都消停了不少,除卻偶爾能聽一耳朵今日沈府內又排了什麽大戲外,倒是也沒什麽旁的波瀾。
但半個月的時間總歸是有盡頭的,一晃過去大半,再一晃便要了了到頭了。
遠行而歸的商船也越發靠近中都,消息幾乎是一天三次地往回傳,先後進了沈府和楚府,倒是在這個已經略有些見涼的時節中烘出些燥意。
就連中都內的那些個商鋪也被迫著行動起來,中都內的經商多少年沒起什麽大變動了,卻硬生生被沈瑞攪合出了點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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