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騫原本就因為管湘君的話心中不痛快,現下看了他這般更覺著來氣,沉聲道:“你先回去。”
“父親……”
沈興安還想要爭辯兩句,但看著江騫陰沉的側臉,最終還是不願意再當著眾人的面丟人,不情不願地走了。
而三兩句便為東家料理了個小嘍囉的管湘君深藏功與名,悠然地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沈興安的離開變成了某種具有象征性的符號,大約是因著剛剛瞧了一場鬧劇,對著管湘君都額外熱情,只是真假就兩說了。
即便在她來之前,商行中就已經商討出了一套對付她的法子,但是利益真擺到面前的時候,那些聯盟也未必就堅不可摧,更何況也說不上什麽背叛,若是真出了什麽事,他們頂多也就是虛與委蛇、打探消息。
有了這麽個借口用作支撐,那點熱情顯露得就更加明目張膽了,全不顧江騫在他們身後臉色已經黑如烏雲壓境了。
管湘君掩在紗幔下的唇角輕輕勾起,今日也算叫他嘗到了什麽叫做冷落。
——
“你這一早上忙活什麽呢?吵鬧得厲害。”
江老夫人一邊端著瓷碗小口喝著裡面的熱粥,一邊有些不滿的問著。
桂嬤嬤手持銀筷為她夾菜,輕聲回道:“奴婢尋了些厚衣服,近日天氣涼了些,也好叫人寄到中都去給大公子用。”
“哼,你倒是上心。”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但卻也沒再多說些什麽,她同江騫在最初就定下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計策,江騫對江尋鶴有多嚴厲,江尋鶴便可在自己這裡尋到多少關心。
但她實在是看著江尋鶴便覺著晦氣,因而這些事情從來都是又由桂嬤嬤一手操辦的,只不過是冠上了她的名頭罷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一般,老夫人開口道:“你這些年裡照看著他,做得著實不錯,也叫他一心撲在了江家上,但若是你敢生出二心……”
她後半句話沒有說完,但卻將威脅的意味硬生生拔高了。
桂嬤嬤連聲道:“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心只是為了老夫人,若不是因為老夫人的明亮,奴婢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老夫人聞言才算是安下心來,也省出些閑情逸致交代道:“你不要給他寄他從前的衣服,他現下在中都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尋些便宜的寄過去,有那麽個物件兒便得了。”
說完,又自顧自地嘟囔道:“給他多花一分錢,都是在浪費。”
桂嬤嬤剛被提點完,哪裡還敢說二話,只是連聲應下,預備著一會兒重新裝些料子粗糙的衣服。
老太太一口口喝著熱粥,面前擺了不少時興的菜色,她卻沒有什麽太大的胃口。近些時日喝藥喝得感覺舌頭都要壞掉了,吃什麽東西都覺著沒味道,但小廚房到底還是擔憂她的身子,每日換著菜色給她做,只希望她能多吃一些。
桂嬤嬤也在一旁勸說著,老夫人聽著倒也受用,便多次了幾口,不是因為真的被說動了,而是享受這種被眾人向她展示忠心的樣子。
飯吃了小半碗,她忽而想起來另一件事,皺著眉叮囑到:“上山的人已經選好了,今年不許那晦氣的回來擾了我的團圓飯,但山上的消息總還是要寄過去的,免得他生出疑心,再惹出許多事端來。”
桂嬤嬤自然知曉這其中利害,連聲道:“老夫人放心,每年都是這樣,早已經安排好了。”
江老夫人用絹帕擦了擦嘴,眼中露出一絲凶光道:“若是有不老實想要給他傳消息的,便仔細料理了,不必回來報。”
第113章 第 113 章
史掌櫃這些時日忙活得不成樣子, 非但要依著史德俊的命令行事,還要耍些旁的心思出來。
別管大家私底下是怎麽想的,但經歷了一場宴席之後, 面上都擺出了一副和善的面孔,等著管湘君接下來的舉動。
畢竟誰都不想做先被沈家記恨的出頭鳥,若是一堆人聚在一處, 互相遮掩著也就過去了, 可若是誰等不及先行跳出來,那就是自尋死路。
管湘君一行人這些時日在江東往來打探消息、尋買貨物, 不過卻都是小額的往來,那一片的商船都還停在渡口分毫不動,叫眾人連金銀的影子都瞧不見。
沈瑞同楚家聯手的消息既然能傳到江東, 那他在渡口所說的那筆銀子自然也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人人都揣測著沈靖雲究竟投了多少銀子, 又算計著這筆銀子中有多少能夠進入到自己的口袋之中去。
連帶著對著管湘君也是又恨又敬, 說到底沒人會同權勢富貴為敵,所以現下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地忍著。
史掌櫃聽著史德俊的吩咐, 派人盯著管湘君的動向,又安排底下各個鋪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左右這種絹布、首飾的鋪子她又不能使出糧鋪的那套路數——百姓們連飯都吃不飽,壓根顧不上這些玩意的價格, 還不是他們願意喊出多少價格便是多少?
一個鋪子喊出高價來或許還有些突兀,可若是滿江東都是這個價格, 那便意味著全境之內的價格上漲, 任誰也說不出什麽不是來。
但最近要他心煩的可不單是這一件事, 還有周管家。
其實江東內這麽多的商戶,有異心的一定不在少數, 但能夠入得了史掌櫃的眼的卻並不多,周管家便算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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