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只剩下沈瑞和男子兩人,男子垂著頭等著沈瑞問話,便聽見他輕咳一聲問道:“爺叫你探查的關於江尋鶴的消息如何了?”
第103章 第 103 章
打探消息的男人明顯沒有想到沈瑞特地將人支走, 便是為了來問他這件事情,因而怔愣了片刻。
但眼前人明顯不是個有耐性的,他稍一拖延, 便恨不得要將人耳朵扯到面前來瞧瞧是不是堵死了般。
沈瑞不耐煩的“嘖”了一聲,男人立刻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確認了一下:“公子問的可是江太傅?”
沈瑞原本便覺著此事有那麽點羞恥, 痛痛快快三兩句說完又二舅罷了, 偏偏遇見這個麽耳聾腦子笨的蠢材,硬生生將這件事情拉扯出好些牽連來。
他冷笑了一聲看著面前摸不清頭腦的人, 半誠懇半嘲諷地問道:“你這般當真能打探些消息?”
總不會是旁人一百句話說過去了,他還在那:開始了嗎?
男人聞言立刻漲紅了臉,他是沈家專門培養用來做打探消息一類的人, 只不過消息這種東西, 躲在市井之中, 因而時間稍一經久便多少沾上了些市井之人有些不著調的意思。
但他敢保證, 他做事一向是穩妥的,還從來沒出過差錯, 只不過這次實在是沒想到不過問了兩句那窮酸太傅的家世,也擺出了一副要探查什麽大內密令的架勢出來。
“公子命我去查那太傅的家世,因而屬下先行調取了他的籍貫,又到了江東去核對, 的確是按著戶籍商賈的信息尋到了一個落魄商戶家中。”
他將手伸進衣袍內掏出了一個油紙包,將外層的油紙打開才露出裡面那張疊了好幾層的紙。
沈瑞垂眼看了片刻, 才好似屈尊降貴般接了過來, 一邊聽男人說話, 一邊打開了那張紙,上面畫了江家的院落, 又在旁邊寫了江家所有人的詳細信息。
男人看沈瑞的神情沒再出現什麽不滿,才好似證明了自己一般挺了挺胸膛道:“江家雖然經商,但不過是做些小的布料生意,染布、紡織一類的也有許多是自己家裡人做的,工藝自然也就良莠不齊,只能說是勉強維持個溫飽,能夠將他供養出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但據屬下所知,江太傅在家中並不算受重視,1其母早早離世,現下掌管家財是他父親的續弦,另有一子比之江太傅也更受寵些。”
“另有一子?”沈瑞略挑了挑眉,面上不太能看得出情緒來,只是不冷不熱地說了句:“那看來還是不夠窮。”
男人眨巴眨巴眼睛,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因而即便是江太傅入朝為官,與家中的往來也並不親密,常常是往回寄個三無封家書,才有一句回音。但聽聞他家裡人使喚起人來可是半點不打折扣,只不過利用完便也罷了,並不見多親近。”
沈瑞看著紙上密密匝匝寫滿的江尋鶴的生平往事,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他前二十幾年瞧著實在是不能更貧瘠了,讀書、幫家裡料理行商之事,坦白講沈瑞左瞧右看,也只能看出“苦力怨種”四個字。
其實不太能想象的到這樣的人是如何成為原書中那般行事狠辣、不留生境之人,但轉念一想,又覺著未必沒有可能,大約被壓久了,真等到了無期望的時候便是這般吧。
沈瑞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或許他沒看完的原書後半截裡,江尋鶴最終也未必落地一個什麽好下場,他同這世上最大的關系便是被拋舍。這樣的人,多活一天於他自己而言都是極目的苦痛。
沈瑞捏著紙張邊沿的手指下意識更緊了些,將那一處硬生生撕裂開,片刻後,他微微呼出一口氣故作散漫道:“還有嗎?”
男人仔細回想了片刻後斬釘截鐵道:“有,屬下聽聞他父親要把家業留給續弦生的小兒子。”
沈瑞挑著眉嗤笑了一聲,難得誠懇道:“他那點家業,有什麽流下去的必要嗎?”
男人還想再爭辯一下,可看了看沈瑞身下的鑲金片的藤椅,手邊的描金杯子又硬生生將話咽了下去,解釋道:“並不全在銀錢上,江東那邊多是百年之家,即便江太傅家中不興旺,卻也並不代表族中落魄,倘若他父親將家業傳給了他那弟弟,便代表著他從原本的嫡系上更往下分撥了一層。”
“更何況他那弟弟是個蠻橫的,多花些銀錢,將人族譜上除名也不是不可能,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只怕江太傅在朝中也是難熬。”
沈瑞從桌案上撿起一本書,將那張紙夾在裡面,稍稍支起些身子看著男人提點道:“他現下是太子太傅,日後便是帝王之師。”
“昂。”男人迷茫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沈瑞接下來要說什麽。
“他自己立個族譜難不成是什麽費勁的事情,先祖是太傅出身,難道不比那商戶更漂亮些?”
即便男人說得再怎麽言真意切,沈瑞照舊不理解,不過一個快要連飯都吃不起的商戶,是怎麽搞得好似有皇位要繼承一般的。
“可即便江太傅不在意,只怕對其後世……至少三代以內總還是有些影響的,更何況不能背靠大家族,便要失去很多機緣。便連江太傅自己能參加科舉,也是因為去了族裡舉辦的學堂。”
沈瑞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略有些古怪的神情,意味不明道:“放心,他不會有後代的。”
男人聽見他的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說什麽來著,把他自己留下來問話,分明便是心思不純正,方才還裝出一副替人生氣的模樣,現下便要詛咒人無後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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