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在這般複雜的心情下,當事人大概率會輾轉反側。
可他在北恭身邊,聞著那熟悉的薄荷味,他心裡的煩躁在不知不覺間散去,預計中的夢鄉並沒有那麽難以抵達。
夢中的場景清晰而模糊,像是粘上水而逐漸褪色的紙張,看不清上面曾經留下的字跡,但空氣中滯留的氣味卻是愈發清晰。
那氣味很香,讓安凜想起了街頭的早飯攤,熱熱鬧鬧的,散發著煙火氣息。
等等,為什麽這自己做夢會想到這些?
而北恭也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但和另一人的朦朧夢境不同,他清晰地記得自己的夢境。
夢裡的自己騎著自行車,載著睡眼惺忪的安凜急急忙忙地穿過路口。
“為什麽不讓司機送我們?而且離上學還有一段時間吧?”
被冷風一吹,安凜的困意也散了大半,他閉著眼打著哈欠,聲音裡都壓著沒睡醒的惱火。
“因為我想在路邊買早飯吃,上次看葉瑞吃的手抓餅好像挺不錯的,我想帶你來試試。”
“……你有病嗎?”安凜無法想象這人一大早拉自己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手抓餅!
手抓餅在家裡不能吃嗎?一定要出來買。
“不一樣哦。”北恭很認真道,“葉瑞那個聞起來很香。”
安凜沒有說話,大概是無語了。
……
北恭記得後面發生的事情。
那個看上去興致缺缺的人也承認那手抓餅確實好吃。
之後還特意拉著北恭一起來買手抓餅,簡直就是口是心非。
雖然莫名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才幾個月,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便覺得恍如隔世,就好像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北恭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看去,卻發現安凜已經起床了。
這倒是讓北恭有些意外,一般過度消耗體力後,安凜的睡眠質量會上升,早上也不會在七點之前醒過來。
看了一眼,現在是六點四十六分,不是很符合安凜的生物鍾。
不會是有什麽臨時的工作吧?
北恭坐起身,在家裡轉了一圈,確信安凜是真的出門了。
安凜這麽早出門只會是為了工作,北恭輕哼了一聲,有些微妙的不滿。
本來還想拉著他去吃手抓餅的,結果一醒來就沒看見人影——等安凜回來自己還真要好好問他,到底是工作重要,還是自己重要。
可也是說曹操曹操到,北恭隨便想著,門鎖處就傳來了轉動聲。
房門打開,門口站著的人手裡拎著塑料袋,半闔著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安凜確實沒睡醒,但他睡前一直有個念頭——身為剛和自己伴侶有了突破性進展的alpha,總還是有些表示的。
不說鮮花鋪滿房間,起碼得讓戀人吃一頓熱騰騰的早飯。
失憶的安凜不清楚自己的廚藝水平,只能將希望寄托於金錢的購買力。
其實他也想買一捧鮮花,做一個有儀式感的alpha,但早上沒一家花店開門,他的儀式感也只能等下午再說。
“你醒了?”
看見杵在面前的北恭,安凜驚訝地睜開眼——倒不是因為北恭起床了,而是那人臉上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怨念。
他是不開心嗎?
安凜一時覺得莫名其妙,在情感的問題上,他就是一塊榆木疙瘩,哪裡懂得那些彎彎繞繞的呢?
他一向喜歡有話直說,擰著眉道:“有人惹你不開心了嗎?”
雖然安凜不明白大早上沒出門為什麽會遇到讓自己生氣的人,但他還是想要問清楚對方不開心的原因。
畢竟北恭心情不好的次數也不多,難得一次,安凜難免好奇起來,甚至開始無端猜測。
“是葉瑞嗎?不會是他大早上給你打電話吧?”
葉瑞本人在此大概會被氣死——這管他什麽事?
北恭也是被這毫無邏輯的推測噎住了,咳了一聲,幫還在家睡覺的葉瑞拿走了黑鍋。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我又沒生氣。”
早在安凜進門的時候,北恭就看見對方手裡的塑料袋,裡頭裝的是什麽,看不太清,但撲鼻的香味已經告訴了北恭答案。
那是他倆的早飯。
安凜提早出門是為了給自己買早飯。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北恭哪裡還會問出“工作和自己誰更重要”的弱智問題?
“有嗎?”他歪了歪腦袋,很是無辜,“我哪裡不開心了?”
又在騙人。
安凜都懶得拆穿他,直接將自己手裡的早飯放在了餐桌上。
“先把早飯吃了吧。”
北恭聞著香味,總覺得有些熟悉,看著安凜拆開了袋子,又不禁瞪大了眼睛。
手抓餅?還是豪華的加裡脊加培根加香腸的全家福版本。
“你怎麽突然買這個了?”
夢中的場景忽然與現實堆疊,北恭一時沒控制自己的情緒,語調也上揚了些。
“不能買嗎?”
安凜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難道自己以前對手抓餅深惡痛絕,一聞到就想吐嗎?
不然北恭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這並不妨礙他回答北恭的問題。
“夢裡聞到了很香的味道,路過早餐攤的時候感覺這個味道很像,就買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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