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來的重點就是,如何能把明葭這麽個沒有多少舞蹈功底的小可憐,推上和雪酥初秧一樣的舞台,並使其對標二人不至於落下太多的差距來。
等初秧從台上下來的時候,明葭早已在一旁的桌子上寫了一堆的東西,有些是詩詞,有些是散文歌賦。
除卻司微把初秧的舞台從頭看到了尾之外,雪酥一早便湊過去看明葭寫字,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明葭寫出來的東西便已經鋪散著放了好幾張桌子。
和初秧打過招呼,簡單說了幾句,司微便也跟著去看明葭寫下來的東西。
司微對於書法的鑒賞力不高,但雪酥和初秧作為在樓裡摸爬滾打許多年,也經受了不少課業的人,對於書法古玩玉器之類的東西,還算是有些了結——畢竟得迎合客人喜好,總不能說不到一塊去。
雪酥撿起明葭手下剛寫好的一幅字,嘖嘖稱奇:“……我說,你這字兒寫的,尋個老實忠厚的人幫你把這些東西擺到市集上,遇見識貨的,約摸著一幅也能賣個一二兩銀子。”
這一二兩銀子,對於尋常人家可不算是什麽小數目。
明葭得了這一句誇獎,也只是抿嘴略略一笑,笑容裡透著些許苦澀。
司微也跟著拿了一幅字進行觀賞。
司微這輩子是學過字的。
從前家裡小有余錢的時候,尤氏也曾做主,教他學寫過字,也曾練過一段時間……只是到底沒有名家碑帖,仿著尤氏的字寫的時間長了,便無形中透著股子秀麗。
用尤氏的話來說,就是徒有其形,實則無骨,零散而又不成體系。
久而久之,尤氏便不願再讓司微拿著她的字做帖子,覺著是帶著他走了偏道。
是故司微這輩子雖是能寫,寫的卻不算是有多好,這會兒見著明葭寫好的各式字體,卻也隻知曉這些字比他自個兒寫的好,再多的鑒賞水平,卻是沒有的。
於是聽雪酥這麽說,便不由好奇:“當真寫得很好麽?”
雪酥悠然一歎,為明葭有些可惜:“當然寫得很好。”
見司微有些不開竅,雪酥便把明葭先前寫的那幾張迥然不同的宣紙拿過來,指給他看:
“這個是篆書,是小篆。大篆的時候,書寫結構沒有規律,所以比較難認,直到後來有了小篆才逐漸趨向統一,看起來古拙典雅,耐人尋味……篆書以中鋒用筆,講究橫必平,豎必直,起止藏鋒,粗細均勻,而體勢則以圓為主,方中有圓。”
司微看著那張紙上的字體,神情有些古怪——這不就是後世那些個仙俠劇裡,常見的南天門又或是什麽天庭重地銘刻的符籙字紋的模樣麽。
雪酥把這張宣紙放下,複又拿起幾張遞給司微。
司微略一驗看,便道:“這些我認識,隸書,楷書,行書。”
雪酥點頭,最後又遞了一張紙過來:“那這個呢?”
司微看著上頭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字跡,細細分辨一二,卻只能認出來幾個,與先前拿在手中以不同字體寫了詩句的宣紙不同,辨認的極為艱難。
反倒是雪酥,對著紙上的字念了一句詩,顯然是辨認出到底寫了的是什麽的。
她指點司微:“草書最最關鍵的,便是化繁為簡,點畫相連是草書最主要的特點……跟其他書體相比,草書個人風格最最鮮明,最最強烈,章法的變化,也最是無窮——力圖求變,不甘庸平。”
“偏就是要打破橫平豎直的章法筆畫。”
“可惜,字是好字,這詩,卻未免太過於拘謹茫然,”雪酥重複了紙上以草書書就的句子,“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生浮夢……明葭,你還是不夠瀟灑啊。”
明葭將先前用過的筆涮了涮,掛在筆架上,聞言輕笑:“身陷囹圄,不得解脫,哪裡能瀟灑得起來?”
雪酥攏了攏肩上的兔裘,聞言卻是放下手裡的草書,漫不經心道:“心陷囹圄,這世間何處不是囹圄?小小年紀,怎的這般看不開?”
雪酥轉身,捧起先前一早暖著的茶杯,悠悠歎息一聲:“人這一輩子,只有自個兒先瀟灑起來了,看得開了,身邊兒人才能跟著你一道瀟灑不是?”
明葭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
倒是司微,撿了明葭先前擱置在一旁的毛筆,複又揭了張沒用過的宣紙來,開始在紙上列遊船會上可能用到的東西。
一時間,明葭便只見上頭什麽麻繩、屏風、燈油、桅船零零總總列了一大串下來。
“明葭。”司微喚了一聲。
正值茫然中的明葭下意識應了一聲,而後便聽司微問她:“怕吃苦麽?”
明葭搖了搖頭。
司微便微微頷首,提前跟她打預防針:“你的舞不行,那就總得從旁的地方多些找補,為著遊船會那日,你的舞台好看,接下來幾天,你可能得多吃些苦頭。”
“這單子上我列了金瘡膏,紅花油,消瘀藥,都是給你備著的。”
“你且看看,若是做我說的那地心筆,又該是要什麽材料,又需要幾天,我且提前跟春娘報了單子過去。”
一時間,捧著茶杯的雪酥動作一頓,默默轉頭過來看向明葭,就連一向話少的初秧,也都跟著抿了抿唇,眉毛不由蹙起。
明葭似是感受到了什麽,深吸了口氣:“三天——若是地心筆像你說的那般大小,連帶著筆尖需要的馬尾毛的處理,再到做成,至少要三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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