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妝粉裝在瓶子裡,裝在粉罐裡,連帶著些臨時收拾出來的色棒和膏脂,拾掇了一個提盒教雪酥身邊的丫鬟提著,一行人便出了住的這廂紫藤院,朝著初晴院的方向過去。
初晴院的佔地面積比之紫藤院要大了一倍有余,自然住的人也多,除卻正間的喬美人,連帶著東西兩側的廂房加在一起,一共是住了五個人美人,並著十個丫頭。
於是待司微和雪酥進了喬美人的正間,那些個住在同個院子裡的美人們也都跟著擠了過來瞅稀罕——約摸著,也是這郡王府後院整日裡風平浪靜的沒個波瀾,閑的。
喬美人坐在半人高的梳妝鏡前,側著身子坐在玲瓏凳上,任由司微和雪酥在她素顏的臉上細細打量:
喬美人能被送進這郡王府的後院,自然長的差不到哪兒去,細長的柳葉眉,典型的杏仁眼,姣好的線條輪廓營造出典型的溫柔細膩,是一種相對明豔大氣的,卻又透著溫婉柔和的面相。
隻一點美中不足的,是她杏仁眼下方眼袋——或許也不應該說是眼袋,而該說是臥蠶。
下眼緣處緊貼著眼睫的那處臥蠶並不飽滿,甚至有點像是沒睡好的腫眼泡,連帶著在下眼皮邊緣帶出一抹陰影,顯得有些沉重。
如若說這使得喬美人的面相像極了憂鬱美人,那麽偏矮的山根,與略寬的鼻翼,以及偏厚的嘴唇,與這雙眼睛湊在一處時,便生生把她的長相往下又拉了幾分。
見司微的目光落在自己眼睛偏下一點的位置,喬美人有些無奈,指尖掃過眼尾帶出的那點暗色:
“這處地方早些年尚還不顯,隻近兩年,也不知是怎的,便愈發明顯起來……平日裡,我都是拿胭脂水粉將這處遮擋了去,偏你昨日說要見我洗盡鉛華的模樣,這不……”
對於喬美人的擔憂,司微面色倒是尋常:莫說這年代的妝粉裡摻的有鉛,用的時間長了,也容易造成面色發黃發青的現象,便是後世那般用著洗面奶,卻喜歡熬夜的小姑娘們,也避免不了眼睛下方的色素沉澱。
司微細細琢磨過了喬美人的氣質,和她這一場臉的模樣,這才拿手戳了戳身邊的雪酥:
“怎麽樣,可有瞧出來什麽?”
雪酥也跟著司微那般,對著喬美人的臉看了半晌,而後遲疑:“……是不是得把眼睛這兒的顏色給遮一遮?”
司微偏頭:“還有呢?”
見司微這般問雪酥,喬美人眼底閃過一絲訝異,而後便也跟著將目光落在了雪酥身上。
雪酥與喬美人對上視線,半晌,眼皮子一耷拉:“……沒了。”
喬美人啞然失笑。
司微本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來些什麽,只是指點著她去觀察:
“喬美人的面相是偏明豔大氣的,她這張臉上,最最亮眼的,便是她這一對杏仁眼,如今顯得有些沉鬱,一是這眼底有些偏暗的臥蠶輪廓,二來,就是她眼下素容,這一雙眼睛不夠明,不夠亮,不夠閃……不是明光粉的那種閃,而是回眸一笑秋波起的那種明媚亮眼。”
人都是爹媽生的,長相這種東西本就沒有模板,長的好看不好看,一來看骨子裡的氣質,二來看精氣神,這三來嘛,就是看如何打扮,遮瑕現瑜。
“把眼睛點亮了,這眼底的些許暗沉便也就跟著掩過去了。”
司微示意雪酥身邊的岫玉把提盒拿過來,將提盒裡的瓶瓶罐罐都在一旁的幾案上排開了,示意雪酥:“先上底妝,要偏紫的那罐白色妝粉,淡掃一層,兩頰處稍薄,透出些許原本膚色,面中這一塊兒,則可以稍稍厚一些,妝粉過渡自然,能提亮些面部氣色輪廓,試試。”
雪酥按著司微所說,開始上手。
雪酥的手確實比司微的手要穩得多,領會了司微的意思之後,很快便在喬美人面部上了一層底妝,自顴骨附近的臉頰在線,那淡淡的一層妝粉薄到不湊近了看,幾乎看不出那縈在皮膚表面的細膩粉底。
至於說面中,妝底整體偏薄,為著顏色過渡自然,面中的底粉雖說稍厚,卻也厚不到哪裡去。
司微湊近細瞧之後,也不由感歎如今妝粉研磨的細膩程度,臉頰上掃去余粉,哪怕湊近了也瞧不出多少妝粉存在的痕跡,只是頰畔上了底妝的皮膚,能明顯看出比原先白了大半個度。
司微把一早準備好的研磨過篩的炭粉取出,又自帶來的妝匣裡尋了個白色的妝粉,尋喬美人身邊的丫頭要了個張宣紙過來,把這些都推給雪酥:
“給人化妝的,最最緊要的就是對顏色的敏銳,早些時候錦縭上台時的那個妝容,你可見過?”
雪酥點頭:“自然見過。”
錦縭的妝容,當時仿的是司微上輩子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古裝劇妝容,畫出來妝容帶著點小煙熏的感覺,但因為是“醉酒”,後來隻用來點綴加重了眼頭和眼中的暈染,眼尾和臉頰上則是鋪了大面漸漸暈染開的紅畫成了酒暈妝。
但眼睛部分的底妝輪廓是不變的,只不過如今要化出來的,是比當初的舞台妝更清淡幾分的效果。
“那就好,按著昨個兒我教你的塗眼妝的法子,把眼睛的輪廓用這種小筆勾出來,先用純黑色的妝粉勾出眼睛輪廓,再用混了白色散粉的妝粉漸漸於眼尾處漸漸暈開,重心在下眼睫,眼睛上部的眼窩部分留白,只在眼尾處細細描畫勾合一個交接……恰是把你昨日最後的暈染法子顛倒過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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