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這般教人打岔,司微什麽情緒,什麽感歎都被拋到了爪哇島去,一時也隻抽抽著嘴角:
得,玩,你們是真會玩……
第118章
司微目送著唱著祭灶歌、蹦蹦噠噠跳著祭灶舞的隊伍漸漸遠去,裡頭混著的,也不知有沒有縈州百姓家的孩子。
似是這種遊行活動,一向是那些個拐子最喜歡湊熱鬧的時候,不過思及方才在隊伍裡打頭的方知府,司微便也把心落在了肚子裡。
這位如今的縈州知府,心下也不是個沒有成算的人。
待門口的熱鬧徹底遠去了,司微等人便也跟著回了庭院,繼續忙活手裡的事。
如今司家大宅裡住著的南人北人都有,真要說起來,尤氏出身嘉陵,緊鄰著的便是韶關,位於整個大歷的最北方,秦崢連帶著他手底下的那一班人馬則是出身京城,也算是靠北的地方。
至於司微……自出生起,便是在涿州鳩縣林灣村一路長大,算是個中不溜的地界,而至於慧娘她們,則是充州博宜人。
在這麽個三裡不同風,十裡不同俗的時代,莫說是京城與縈州有著極大的風俗差異,便是同為南地的充州,過年的習慣都和縈州有著不小的差異,於是也就造就了如今司家大宅每至年節之時,桌面上擺著的那些個應景的吃食格外別具一格。
按著北地的吃法,小年夜的時候,得是吃餃子,按著涿州的吃法,小年夜得吃火燒,按著縈州的吃法,得是吃棗山花饃,按著充州的吃法,得是吃包了肉餡兒的湯圓——酒釀圓子是縈州的甜湯圓吃法……
於是為著小年夜晚上的這一頓,又是好一頓忙活,提前一天割回來的肉剁了餡兒,包餃子的包餃子,包湯圓的包湯圓,尤氏則是拿了擀麵杖,取了發好的面劑子,沾了油鹽,並著十三香開始做火燒饃。
十三香裡到底有哪些個香料,司微是記不得的,但日常常用的那些個調味料、燉肉料、鹵料裡頭該放的那些個香料,司微拚拚湊湊還是能湊出來不老少的。
諸如:花椒,八角,香葉,茴香,草果,陳皮,桂皮,白芷,丁香,良薑,孜然,辣椒,香砂仁……
這些個東西吧,粗磨一遍的篩出來,能充做燒烤料,剩下的細研,烘乾水分,如今已經一躍成為廚房裡掌杓娘子的心頭好。
那是,這麽一堆香料按著一比一比一的比例添進去,扔進去的都是些白花花的銀子,就連那辣椒,都還是司微從博宜有一年送來的海外特產裡頭扒拉出來的來著。
如此這般,廚房裡便又是一番忙碌,待到所有的東西都備好,灶上安了大鍋沸水煮開的時候,外頭的天竟都已經暗了下來,連帶著在紅顏營業了一天的雪酥,都帶著一眾妝娘回了司家大宅。
院子裡芝麻杆子和松樹枝搭起來的柴堆都已經架了起來,待湯圓和餃子下鍋,再從鍋裡撈起,這第一盤、第一碗,自該是先供在了灶神像前。
於是這麽一天下來,灶神像前的供桌上,便也已經擺得是滿滿當當:
白面棗山(就是各種花樣造型的棗饃),各色花饃,長條麻杆,玲瓏糖瓜,伴著年糕糍粑,八寶糯米飯,還有一盤餃子、一碗湯圓,混著擱在中間的火燒,連帶著一缸清水,一甕豆料。
這些便是今日一天下來,拾掇出來的那些個供神的東西了。
尤娘子帶著人上了清香拜了拜,於一片靜謐之中祝禱:
“上拜九天命,下敬司命神,通天達道日,自與天宮陳……”
念過長長的禱言,再三拜過之後,尤氏將清香插入香爐之中。
香煙嫋嫋,牆上那張被熏的變了色的灶神像教尤氏給揭了下來,將其卷成一卷,捧著出了大廚房。
大廚房外,用油脂浸潤過的油布裹在木棍上,本該是教司微拿著來點燃的火把,卻是半途教秦崢接了過去。
於是司微便只能將先前扎好的竹骨紙馬搬了來,並著一早備好的草料,一道堆棧擺在柴堆上。
待尤氏將卷起的灶神像於柴堆頂端放好,慧娘於一旁亮了嗓子:“送灶神歸天——”
隨著慧娘的這一聲,秦崢手裡點燃了的火把便投向了庭院正中架著的柴堆,油脂與松脂相融,烈火與乾柴相接,於是呼地一聲輕響,似是一陣風撲過耳畔,那柴堆上的煙火驟然便燎灼了起來。
這些東西本就是乾的,再有含了油脂的油布和松樹枝,燒灼起來的速度倒是很快,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庭院正中擺著的青石磚上,那堆火焰氣勢便漸漸矮小了下來,連帶著先前半人高的柴堆,也跟著焚之一炬,隻留下了不少黑灰。
於是人們便也都跟著歡悅起來。
尤氏眼底含了笑意:“每逢臘月二十三之時,不僅是民間,便是連官家都要祭灶,各地官府要祭,朝裡的大人們要祭,就連聖上,也要主持了祭灶禮去。”
“若非前朝出了個女帝,朝中祭灶禮非得是由聖上親持……只怕如今,咱們還得遵循那‘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舊禮。”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走走走,咱們今兒晚上小年夜,合該是好好吃上一頓——打過了今兒個,咱們就得為著大年準備著開始忙活了!”
這話說來確實,不僅是司家大宅裡為著過年忙活,就連紅顏,也得趁著這大年將近,新年伊始的時候,提前推出新的送禮的禮盒來,好歹是教人拿出去既喜慶,又能體現身份的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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