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於人情上自認不如,但對於這種山正之別,倒還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做一個防偽標識。
可以將防偽標識夾在鞋底的夾層裡,又或是縫在內襯的鞋面裡,終歸是尋常看不到,但想要驗證真偽時,一定能證明出處的存在。
當然更絕一點的,是直接編寫生產編號,諸如生產日期,經手師傅是誰等等。
司微把自己想到的這些寫在文書後半部分,也算是給出了一點解決辦法。
司微並不打算大包大攬,畢竟給出解決辦法的並不止是自己一人,結合極為人情練達的老前輩給出的建議,多管齊下,瞧著誰的法子更好、更合適,瞧著如何更好的破局,才算是恰到好處。
人情世故上,司微自認自己還差的很遠。
將回復寫完,司微把抄送來的文書擱置一旁,正待拿起下一份時,便聽啪嗒一聲響,是筆摔落在桌案上的聲音。
司微一抬頭,便見著臨窗而坐的秦崢面上隱有幾分沉怒,先前被他擲在桌上的毛筆筆尖在桌面上濺開點點墨痕,炸得到處都是。
秦崢身邊跟著伺候的太監屏氣息聲,低著頭隻當自己不存在。
司微掃了眼秦崢面前的桌案,上頭擺著的都是些公文,不是南地諸多地方遞過來的,便是京城千裡迢迢送過來的。
也不知送來的到底是些什麽消息,教這向來喜怒不顯於色的人,動這般大的肝火。
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秦崢目光掃過坐在他對面幾案後處理著些什麽東西的司微,瞥見他眉宇間的一派安然,眸色不由更沉了幾分:“去,把平遠侯世子遞上來的那些個東西,送往京城,交給我父王。”
自上回過來傳旨後,便一直跟在秦崢身邊伺候的太監夏執應了一聲,上前把秦崢早先翻看完放置在一旁的那些個東西收拾了,疾步離去。
司微在秦崢的注視下微微皺眉,隨口便扯了話題:“先帝已入帝陵,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經登基為帝,殿下該改口換個稱呼了。”
太子登基是半個月前的事,縈州距離京城,便是乘坐馬車也要走上兩個多月,然而消息傳遞借助於信鴿,倒還算是及時,只有幾日的時差。
新帝登基,除卻施恩加封諸王之外,往昔的誠毅郡王也跟著搖身一變,被晉了爵位,成了晉王。
自古以來,王爵封號皆有定數,哪怕是一字王之間,也皆有不同:
凡諸王者,以晉秦齊楚為最尊,晉為首,秦為次,齊、楚則再次,四王之後,則又有:周、魯、趙、魏、梁、燕等。
是以如今秦崢的身份,可謂是炙手可熱,不僅南地的權貴盯著,就連高坐廟堂的皇帝也時常盯著。
僅司微知曉的,便是自京城來了五六道的手諭,要秦崢即刻回返。
然而秦崢卻一直不以為意。
秦崢扯了巾帕來擦著手上沾染了的墨汁,任由帕子沾染了汙色,卻也連帶著手上的墨跡愈發暈染開來。
沉默中,司微避開了秦崢的注視,對這些時日的古怪隱約有了幾分猜測。
見司微垂下眼睫,秦崢低低嗤笑一聲:“是啊,如今該改稱父皇了。”
“你就不好奇,我為何不願回京城?”
司微縮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緊,面上卻還如常:“想來,應當是為著先帝遺命,想把南地先給收拾出個樣子來。”
秦崢索性丟了手裡的帕子,任由其落在桌面上,沾染了方才濺開的墨汁,在素白的面料上浸染出一朵朵深淺不一的墨色暈環。
他往身後的椅子裡一靠,瞧著對面坐在蒲團上、矮幾後的司微:“是,也不是。”
“我自幼生長於東宮,瞧著東宮後院的美人越來越多,瞧著我的那些個兄弟們也跟著越來越多,眼裡看到的,多是他們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結黨成派。”
“如今父王……哦,不,該稱父皇,如今父皇登基,莫說他那一乾兄弟們到底服不服,我的那一乾兄弟們,可都是要長成了。”
秦崢似笑非笑:“你且瞧著,這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怕是要開始新一輪的下注了。”
“這如今新帝不過堪堪登基不足一月,膝下太子尚還未立,可這頭一件開始打量的,就是開始坐莊,吆喝著群臣下注,準備買定離手。”
“你說荒唐不荒唐,可笑不可笑,嗯?”
這話說來……
司微品味著這件事背後所透露出來的意味,抬眼便對上了秦崢看過來的視線:
“這只能說,聖上如今坐著的那把龍椅,似乎坐得並不穩當,急需拉攏朝臣——太子的位置若是定了,那能掂量著擺在秤盤上的兒子便只有一個。”
“也就是當下,太子尚還未定,日後儲君之位到底落在誰頭上,尚還猶未可知,所以……誰的女兒都有可能是太子妃。”
“……想必聖上所有的兒子裡,殿下的身價,一定是最貴的。”
第108章
“想必聖上所有的兒子裡,殿下的身價,一定是最貴的。”
“殿下的身價,一定是最貴的。”
“一定是最貴的。”
“最貴的。”
秦崢往後一倚,丟了手裡批閱過的公文折子,胳膊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支了腦袋,卻是出起了神。
或許司微當初說的那些話乃是隨口一說,但對於秦崢而言,有些卻是過了耳,入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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