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像闖進童話世界裡的一隻髒汙老鼠。
他也記得江奇翰看到他時,眼底的慌亂和冷意。
卻要在鍾筠面前演出一個好人的樣子。
耐心溫和地問他,是不是迷路了?肚子餓不餓?
甚至讓傭人給他準備一套精致的衣服。
那是江奇翰對他唯一的一次對他溫和,是為了維持他在鍾筠面前,善良的形象。
敲門聲,將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他轉動眼珠子朝病房門開口看,見到鍾棋,他有一絲意外。
他以為鍾棋會拒絕見自己。
鍾棋沒有坐下,只是抱臂冷冷看他。
江軒半張臉被紗布包裹,他從車裡被人救出來時,左臉上被玻璃劃出一條七八厘米的傷口。
即便沒有牢獄之災,他也徹底和演員這個職業沾不上。
他的右腿打上石膏,吊著。
的確很慘。
江軒:“鍾棋,這是我們第一次開誠布公,心平氣和的說話吧?”
鍾棋冷嘲熱諷:“對你,我不可能心平氣和。”
江軒沉默一瞬。
“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們救下伊恩。”
他已經聽說了,鮑裡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伊恩。
不管他做什麽選擇。
鍾棋:“你如果只是說這些廢話,我也不想聽。”
“那關於鍾筠呢?”江軒見他轉身要離開,急促地說,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疼的他面目扭曲。
鍾棋皺眉回頭:“什麽意思?”
江軒:“你真的以為鍾筠是病死的嗎?”
鍾棋靜靜看著他沒說話,眼神格外犀利。
江軒繼續說:“鍾筠雖然不擅長公司經營,但她終究是豪門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尤其在選擇一個身份低微的丈夫,她不是沒有一點戒心。
“江奇翰的野心很大,他想把鍾家的一切佔為己有。
“但鍾筠卻把鍾家的核心攥在自己手裡,江奇翰不論怎麽做,也只能是接觸,而不能佔有。
“所以,他在鍾筠畫畫的顏料裡動了手腳。”
鍾棋瞳孔驟縮。
他只知道江奇翰自私自利,卻沒想過媽媽的病是他刻意為之。
鍾棋喉嚨乾澀:“我,我怎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還是說,你說這麽多,是想讓我勸小懿簽諒解書?”
江軒自嘲地笑:“鍾棋,不管你信不信,生死瞬間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後悔了。
“我身上流的是江奇翰的血,我從根子裡就是爛的,可我有珍惜的人。
“阿雅,我想為她做一些事,想彌補她。
“鍾筠曾經幫過阿雅。
“所以,為了阿雅,我想告訴你鍾筠真正的死因。”
鍾棋從江軒病房出去時,神不守舍,甚至沒有注意到林懿的身影。
林懿沒有出聲,跟在他身後。
卻在鍾棋下樓差點踩空時,拉住他。
鍾棋看著台階,驚出一身冷汗。
回頭道謝:“謝謝……小懿?”
林懿小大人似的搖頭歎息:“哥哥,你覺得江軒是什麽樣的人?”
鍾棋滿腦子都是鍾筠的死,突然被問這樣的問題,遲鈍一會,才回道:“很壞,也還有一絲良知。”
林懿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他看。
鍾棋被看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不確定地問:“不,不對嗎?”
林懿拉著他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夜晚的L市燈光並不如國內的一線城市,卻也因此更能看清天上細碎星光。
林懿先開口:“聽了江軒‘掏心窩’的話,覺得他壞,但也可憐?
“哥哥有疼愛你的母親,而江軒只有不幸的童年?
“甚至在他主動說出哥哥母親死亡的真相,覺得他也不過是江奇翰手中的一顆棋子,他也很慘?”
林懿每說一句,鍾棋臉色就白一分。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林懿仰著腦袋看他:“讓哥哥去看江軒,本以為會拿到證據,哥哥卻差點被他忽悠了。
“哥哥別忘了,和江軒對賭,本就不是單純扳倒他,而是將他身後的江奇翰拉入局。”
而江軒目的很明確,他想讓鍾棋對付江奇翰。
又不想鍾棋太過輕易扳倒江奇翰。
他想看鍾棋和江奇翰鬥的魚死網破。
他廢了,他也不想讓鍾棋和江奇翰好過。
壞人就是壞人,就算生死之間,恐懼喚醒他一絲良知,但自私的本質不會讓他改變。
老祖宗傳下來的青山易改本性難移,可不是隨便說說。
如果鍾棋再善良一點,再天真一點,或許真的為他求一份諒解書,也不是沒有一點轉圜余地。
鍾棋雖然善良,但不傻!
不用林懿說出來,他也想到江軒的這兩個目的。
鍾棋捏著拳頭怒罵:“狗東西,怎麽沒撞死他?”
他越想越氣不過,轉身要離開,被林懿拉住。
“哥哥去哪?”
鍾棋:“拔了他氧氣管!”
明明是嚴肅的氛圍,林懿卻噗嗤笑了。
林懿:“他一個廢人,哥哥何必跟他費心思。
“何阿姨之前不是說,江軒給江奇翰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他顛倒黑白?
“在那之前,我就懷疑江軒手裡有江奇翰的把柄,但不清楚是什麽,現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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