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眠對於這種場面不太能應對,臉蛋覆了層薄紅,磕巴道:“嗯……伯母喜歡就好。”
厲沉舟開口提醒:“媽。”
“哎呦。”楚嵐笑了笑,“害羞呀?這孩子,這麽可愛呢。”
說著,她看向厲沉舟:“這麽可愛,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老牛吃嫩草,跟你爸一個德行,可不能欺負人家。”
厲沉舟像是從鼻子裡發出了聲氣音,露出鮮少的情緒:“我爸可比您大了8歲。”
楚嵐打趣:“呦,一歲的差別。”
紀眠見狀,連忙搖頭:“沒欺負、沒欺負的。”
楚嵐看了越發覺得可愛,跟她頭一次見到這種人似的:“走,帶你看點好玩的。”
楚嵐說得好玩的,其實是厲沉舟小時候的玩具和照片,搬家時,便一起帶了過來。
楚嵐沒讓厲沉舟跟著,紀眠便隨她一起,邊走邊看。
楚嵐說:“別看我們現在這麽樂呵呵,其實小時候對他嚴著呢,你看,這張照片,是他10歲的奧數冠軍那年拍的。”
紀眠垂眸看去,照片中,厲沉舟唇角微揚,小小年紀,便已經比一般孩子沉穩,舉著獎杯,抑製不住的開心。
紀眠瞅了兩眼,實話實說:“怪可愛的。”
楚嵐笑出聲:“還第一次有人這麽誇他。”
“這張是他拿下圍棋冠軍的照片。”
“這是他第一次代表學校上台講話。”
“他高考拿了理科狀元。”
“這一張……”
許多張照片,紀眠東看看,西看看,覺得新奇,又同時覺得奇怪,不自覺地問:“怎麽都是他得獎,或者取得榮譽的照片,沒有生活照嗎?”
楚嵐笑了笑:“還真沒有,因為從前他爸認為,只有這些才是值得紀念的,他跟他爸一個模子刻出來,別的照片都不愛拍的。”
“是嗎?”紀眠皺了皺鼻子。
楚嵐又道:“從小沉舟就比別的小孩要懂事一些,我們也就對他嚴厲一些,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掙就要掙第一,就這樣,他小時候也沒少挨他爸打。”
“啊?”紀眠有些愣,實在是想象不出來,年少時,厲沉舟挨打是什麽模樣,“為什麽要打他呢?”
楚嵐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有時成績退步了,或者不達預期,那時沉舟也比現在叛逆,他們爺倆少不了衝突。”
說到這裡,楚嵐又道:“沉舟從小要掙都要掙第一,也怪我們對他太嚴格,當初他要管理公司,他爸說他必須要在第一年把公司做得更好,才有資格,不然就要收回,現在想想,或許是我們的教育方式,才讓沉舟養成了這麽個性子。”
紀眠眉心微蹙,心裡說不上來的感覺。
好冷漠啊,真的好冷漠。
是一種他不明白的,像是精英教育一般的理念。
從小他的腦袋瓜就不靈光,如果要這樣教育他,就是打死也學不會啊。
等到楚嵐帶他看完照片,便接了個電話出去,讓他先自己看,紀眠呆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收音機,有點舊了,好像是厲沉舟小時候的。
他蔥白的指尖撥弄兩下,裡面有磁帶,傳來一陣悠揚沉醉的音樂。
紀眠不自覺地開始走神。
厲沉舟的家庭和他想的不太一樣,父母和睦有愛,比他嬸和他叔的感情還要好很多,但對孩子卻是一等一的嚴格,像是不能縱容一點錯誤。
厲沉舟需要被誇誇嗎?不知道,好像,這麽一路走來,厲沉舟一切的東西都是自己掙來的,自己拿來的,他拚命往上爬,怪不得會是這麽個陰沉腹黑的性格。
或許厲沉舟這一生的前二十年,都處在一種要被認可、被需要的怪圈之中,這圈之大,組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他又是別扭的,管理利士這麽多年,他又時時刻刻被提醒在被需要,在被認可,只是這種需要和認可帶著強迫性,讓他如同一根繃緊的弦,在不斷地拉伸,不斷地繃緊。
“一些小事,不被誇獎,不被關心,是正常的。”
是嗎?紀眠不這麽認為,難道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誇獎嗎。只有一點點進步不可以被誇獎嗎?只有今天做到最好可以誇獎,蹲在路邊給流浪貓喂貓糧不能被誇獎嗎。
真是奇怪的理論。
今天攻克了一個超級難題,一個超級項目,值得被誇獎,那我隨手刷了碗,隨手掃了地,就是廉價了嗎,是不能被誇獎的嗎?
因為足夠優秀,所以一點點錯誤都不被允許,而一些不夠厲害,不夠閃光的優點,就是不值一提了嗎?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紀眠百無聊賴地坐在地毯上,伸手戳了戳收音機。
原來紙片人小時候,過得也沒有那麽開心。
他第一次有了一種實感,覺得這是個真實世界的實感。
“滋滋——”收音機響了兩聲,像是年邁的老人咳嗽,“嘎”一下沒音了。
???
紀眠愣了愣,有些遲疑地拍了拍收音機。
沒音。
他重新啟動。
沒音。
他拿出磁帶,又放回去。
沒音。
!!!
救大命了。
他的無敵破化者稱號不減當年,收音機讓他給搞壞了!
紀眠東搗鼓搗鼓,西搗鼓搗鼓,急得白皙額頭上都覆了層汗珠,他本來在楚嵐面前聰明人設就崩得一塌糊塗,一會兒人要是回來,發現他把收音機弄壞了,肯定會覺得他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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