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沒有附件,只是單純的以第三方的視角描述了“紀眠”是怎麽和紀家達成共識,談了怎樣的條件,變成了安插在利士的臥底,為紀家提供情報,而紀眠提供的每一個資料,都被明明白白的標注出來。
紀眠大腦忽然無法思考了,他像是被定在原地,恐懼順著血液緩緩爬滿全身,他足足呆了半分鍾,才慌裡慌張的按滅了手機屏幕。
郵件最後,標注了一句話——
厲沉舟也會收到,真期待他的表情。
紀眠心臟砰砰直跳,過度緊張的情緒讓他大腦空白,紀眠一時間都無法分辨這封郵件是誰寄出,但大概率是紀家。
他後背發麻,來不及悲傷,來不及有任何情緒,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
厲沉舟知道了會怎麽看他。
會恨他嗎?會厭惡他嗎,會報復他嗎?
他還有什麽辦法。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或許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他第一個反應是:跑。
先不管別的,跑了再說。
雖然腦袋裡演練了無數次,但真的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慌忙拿出手機查了查路線,胡亂選了一個最遠的高鐵站。
打車軟件滴滴了兩秒,顯示他已經打到車,距離他1.4公裡。
直到這時。他才有些遲鈍的反應過來。
行李。
還有行李呢。
他收拾的行李。
連忙跑上樓,他把行李拖出來,又沮喪的發現,他根本沒有辦法帶出去,外面全是傭人,張伯還在院子裡澆花呢,他要怎麽解釋自己拎著一個行李箱像是要逃亡呢?
沒法解釋,猶豫再三,他咬了咬牙,直接把證/件掏出來,銀/行/卡也掏出來,然後就往下走。
腿根的軟肉疼的要命,因為昨天被過度摩擦了許久,他咬咬唇,顧不得這個了,就要推開門時,他卻再次停下。
衣服呢,那麽多衣服,真一件不帶了?
心仿佛在滴血,這些衣服都特別貴,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穿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找了幾件囫圇穿到身上,然後穿上羽絨服,整個人鼓鼓的,仿佛是一隻小企鵝。
打車軟件提醒他車輛已經快要抵達目的地,請立刻前往。
紀眠顧不上別的了,噔噔噔下樓,盡量表現得沒那麽急切,路過花園時,張伯喊了他一聲:“夫人。”
紀眠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衝到頭頂,釘在原地,僵硬的回應了一句。
但好在,張伯也只是和他打招呼,他深呼一口氣,盡量從容悠閑的出了家門。
他在這片打車不熟悉,出門也從來沒叫過車,總是小馬送,車輛抵達的地方按錯了,不是厲家門口,反而是另一棟離這兒有一百來米的地方。
他出了門,沒找到車,意識到這一點後都想哭了,這是他上下兩輩子第一次逃亡,整個人仿佛是被趕鴨子上架,毫無經驗,又高度緊張。
他打給司機,司機告訴他地方,他往前走了一會兒,坐上車的時候,司機看他穿了這麽多,還有點驚奇。
“說一下您的尾號四位數。”
紀眠報了上去,司機應了聲:“好,那我們就走了。”
腦中忽然一閃,他好像忘記帶了一樣東西:“等等師傅!”
照片。
那張他和厲沉舟在G大門口的照片。
馬上要走了,他卻連一張照片都沒有,以後他和厲沉舟除了在法庭上,都不會再見面了。
他心裡忽然很空,司機猶豫地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
厲沉舟剛開完會,李茹抱著資料跟在他身後,匯報著剛才會議上記錄的事項。
厲沉舟面無表情的聽著,大步流星,淡聲說:“好,我知道了。”
李茹微微點頭,問道:“張總之前已經來過,想要見您一面,我幫您把時間約到下午三點,可以嗎?”
厲沉舟頷首,又道:“幫我訂兩張一周後去k國的機票。”
李茹沒什麽疑問,聞言點頭:“好,厲總,時間定在上午還是下午?”
厲沉舟拿出手機,想看一眼時間。
他手機裡向來消息很多,一般他只會挑選查看,視線微頓,他抬了抬手。
李茹立刻噤了聲,厲沉舟看向那顯得尤為突出的“匿名郵件”。
和他發消息的,不是工作夥伴,就是潛在的工作夥伴,一般人恨不得把有用的信息全寫在標題上,但現在卻有人給他發了一封匿名郵件。
思緒微頓時,手指已經點了進去。
只是刹那,他瞳孔微縮,視線垂落在屏幕,微微皺眉,空氣仿佛陷入死寂。
這是一封告密信。
信的內容是他一直知曉的東西,就如他一開始認為的那般,“紀眠”假借和他聯姻的借口,實則是紀家安插在他身邊,能時時刻刻監視他,傳遞消息的小棋子。
而如今,紀家覆滅,這顆不夠忠心的棋子,便被拋棄,打壓,報復。
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李茹在一旁有些擔憂:“厲總?”
厲沉舟回過神,抿了抿唇,幽深的黑眸泊出一點光,心中卻猛地墜落下去。
如果這封郵件發給了他。
那麽為了達到恐嚇的目的,紀眠也會知道。
但。
紀眠並不知道,他早在一開始便已經知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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