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暈眩感襲來,他不得不靠在椅背上暗自闔眸調整呼吸的時候,溫竹森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又出問題了。
疲意呈洶湧之勢將溫竹森包裹在其中,他眼皮打架地瞟了一眼導航屏幕,發現距離目的地還有二十分鍾的時間,便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就一會兒。
很快就好。
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千萬不能耽誤別人的時間。
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誡著自己的溫竹森,到底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曜石黑庫裡南緩緩停下。
宮止熄了火,半轉過身子,跟自家小叔默契地伸出一根手指,無聲地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森森乖乖睡~”鼎鼎用口型對自家乖寶貝說道,“乖寶貝和鼎鼎‘噓噓’~”
宮止:“……”
是噓,不是噓噓。
安撫好了自家小叔,宮止微微偏過頭,視線落在溫竹森的睡顏上。
青年白皙明淨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瑕疵,被和煦的日光映著,總算有了幾分昭示著暖意的血色。
似乎睡得有點兒不安穩,烏黑纖長的睫毛時不時會輕輕地抖動一下,搭在安全帶邊緣的手指也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
良久,當宮止大概能確定溫竹森是做了什麽驚險可畏的夢時,縮在副駕上熟睡的青年整個人猛地一顫,垂在側邊的手倏而抬起,捂住胸口,急喘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呼……呼……”
他又夢到曾經在病房裡、在手術室中的淒慘日子了。
那種揮之不去的痛苦糾纏著他的靈魂,無論怎樣都無法徹底擺脫。
還沒等溫竹森緩過神來,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被擰開蓋子、微微冒著熱氣的保溫杯。
“喝點水。”宮止輕聲道。
除了鼎鼎之外,溫竹森還從來沒有被別人這樣細致體貼地照顧過,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先道謝還是先禮貌地伸手把水杯接過來。
趁他還在發懵,宮止直接用手握住了溫竹森的手腕,確認自己把保溫杯放穩在他手裡後,才緩緩收回了手。
宮止的掌心寬大溫暖,把保溫杯的外沿都握出了宜人的溫度,溫竹森頗為用力地攥了攥杯身,感激地抿抿嘴唇:“謝謝宮先生。”
剛睡醒的聲音帶著點兒啞意,尤其“宮先生”這三個字,尾音微微上挑,聽上去疲憊又釋然。
宮止心頭一顫。
“先喝水。”宮止偏過頭,沒再看他。
“森森喝水喔~”被禁錮在後排兒童座椅裡的鼎叔急得不得了,卻一動也不能動,隻得等待下車的時候被森森或者乖寶貝解救下來。
溫竹森喝完了水,宮止順手接過,擰好蓋子,等著溫竹森調整完狀態之後,他們再下車進遊樂園。
不過看到溫竹森仍舊略顯萎靡的狀態後,宮止不由改變了想法:“你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今天就……”
“沒關系的,宮先生,”宮止的“算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溫竹森打斷,“我睡了一覺已經舒服很多了,不礙事的。”
他經常這樣,算不得什麽大問題。
宮止見他堅持,也不再強迫溫竹森轉變想法,隻做好了隨時帶溫竹森回家休息的準備。
鼎鼎在後排,聽不清也聽不懂他們兩個在說什麽,始終呲著小乳牙看著森森和自家乖寶貝,乖巧地等待著。
由於睡覺的時候低垂著腦袋,此時清醒過來後,溫竹森的側臉也還是留著被安全帶印出的一道緋紅睡痕,跟鼻梁上架著的、給人以沉靜與清冷印象的鏡框形成了有些可愛的反差感。
溫竹森晃了晃頭,想要讓自己再清醒一些,順手摸出口罩和墨鏡準備戴上。
宮止實在不忍心這樣的一張臉上出現一副顏色那麽奇怪的墨鏡,從儲物箱裡掏出兩副墨鏡,拿出一副遞給溫竹森:“戴這個吧。”
溫竹森看著右手的大紅色墨鏡,又對比了一下左手剛接過的宮先生的墨鏡,果斷舍棄了大紅色。
.
今天是節假日,遊樂園裡人山人海,歡笑聲和尖叫聲不絕於耳。
好在宮止人高馬大,光是站在溫竹森和鼎鼎身邊,就讓他們周遭的氣壓低了不少,以至於很多人在走路的時候,都自覺地避開了他們三個。
“乖寶貝~”鼎叔毫不客氣地支使著剛被自己收入麾下的三弟,指著一百米開外的飲品店吩咐道,“森森要蘋果味噠~小叔要橙子味噠~”
今天既然是陪著鼎鼎出來玩兒的,宮止便準備不再像平日裡姑姑要求鼎鼎不許喝飲料那樣要求他,凡事盡可能地都依著鼎鼎的意思來。
畢竟鼎鼎也不是一個沒有自控力的小崽崽,今天敞開小肚皮喝了個盡興之後,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開口朝他要飲料呢。
“好,那你們先去旋轉木馬那裡排隊,我買完果汁就過來。”宮止說道。
鼎鼎很喜歡坐旋轉木馬,但今天遊樂園的人很多,旋轉木馬那裡早已排起了長隊。
宮止和爺爺一樣,並沒有打算讓鼎鼎提前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其他人的家庭不一樣,無論是在外面的商場還是在此刻的遊樂園裡,他們都讓鼎鼎以平常人的方式來無限貼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這樣才能在鼎鼎的認知中,把快樂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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