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隻覺得一股劇痛從腹部傳來。整個人痛苦的弓成一團,跪倒在蘇恪玠面前。
蘇恪玠隨手掏出一張消毒濕巾,將剛剛在辦公桌上隨手抽到的一本《施工安全手冊》仔仔細細擦了一遍——尤其是墊在男人肚子上的那一面,然後將消毒濕巾團成一團扔到進垃圾桶裡。俯身衝著面目潮紅的男人客氣詢問道:“需要幫您叫保安嗎?”
“你……”男人雙目赤紅,身形佝僂的捂著肚子,他半跪在地上滿臉猙獰的仰視著蘇恪玠,而後咬著後槽牙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賤人,一個爛泥腿子在我面前裝什麽清高!居然還敢對我動手?你別忘了你今天是來幹嘛的?你就是個臭要錢的乞丐,我一隻手就能捏死你……”
“你死定了!跟你那個廢物老爸一起去死吧!別指望從我手裡要到一分錢!我要報警!我要告到你傾家蕩產去坐牢!我要讓你脫光了衣服跪下來求我。”
“那你可得抓緊時間。”戴榷德的狂吠並沒有牽動蘇恪玠的一絲情緒。他緩緩直起身,又掏出一張消毒濕巾,一根一根的擦拭手指,心平氣和的建議道:“至少趕在警察到來之前,你要先製造一份我毆打你的證據。”
正捂著肚子痛苦哀嚎的男人:“……”
蘇恪玠居高臨下的看著戴榷德,神情憐憫眉眼溫柔:“我想戴經理應該很清楚,沒有證據的指控等同於汙蔑,對吧。”
第3章
戴榷德目瞪口呆的仰起頭,實在無法想象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保安!保安!”呆愣半晌,戴榷德終於回過神來,暴跳如雷的怒吼:“把這混蛋給我打出去!”
一群保安衝進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只看到了指著蘇恪玠破口大罵的總經理,以及不知所措地站在辦公桌前,神色屈辱但又顯得無能為力的男大學生。
*
蘇恪玠最終是被一群保安推搡著趕出辦公大樓的。一直守在外面的幾個農民工立刻圍上來:“你們想要幹嘛?”
“還講不講道理了?人是在你們工地受傷的,就算包工頭的事情不歸你們管,老蘇大哥的醫藥費你們總該負責吧?憑什麽直接把人趕出來?”
為首的保安隊長一聲不吭。他也不想乾這麽喪良心的事,可是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工作。總經理給保安室打電話的時候可是吩咐他們直接把人打出公司的,他只是帶著保安把人送出來,已經夠客氣的了。
被一眾保安粗魯的推搡出來,蘇恪玠默不作聲的站在台階上,失魂落魄神情沮喪。跟著蘇恪玠一起過來的農民工們怒火中燒,圍著蘇恪玠七嘴八舌的安慰:“太過分了,他們怎麽能這樣!”
“他們沒打你吧?受傷沒有?”
“老蘇家可就剩你這麽一個主心骨了。你要是出點啥事,俺們怎跟老蘇大哥還有嫂子交代。”
“別怕,你爸的手術費我們一起想辦法。”
“就是,他們不管拉倒,咱們再找別的法子。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
“大不了就買車票去孫有財那王八蛋的老家堵人!我就不信了,我們這麽多人一起去,還怕一個卷款跑路的王八蛋!”
似乎是在眾人的安撫下終於回過神來,蘇恪玠勉強打起精神道:“大家先不要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你能怎麽解決?難道你真的要去報社找記者嗎?”
蘇恪玠沒有回答,只是仰頭看了一眼台基基建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面上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然。
殘陽如血,眾人只看到男大學生單薄高挑的身影被台基基建辦公大樓龐大的陰影所籠罩,仿佛渺小的一粒微塵終將被浩瀚的海水淹沒。那蚍蜉撼樹日暮窮途的悲涼看得人心頭一酸,卻也只能默默歎息一聲。
*
翌日早上,蘇恪玠端坐在卓越律師事務所臨海辦公室的貴賓接待室裡,默不作聲的等待著。
在蘇恪玠的印象中,現實中關於全面治理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相關意見是在2016年由國發辦正式頒布的。該意見明確規定“建設單位或施工總承包企業將工程違法發包、轉包或違法分包致使拖欠農民工工資的,由建設單位或施工總承包企業依法承擔清償責任。”
然而早在2004年,就有部分城市陸續出台了“包工頭卷錢逃跑致使農民工工資拖欠,雇傭包工頭的承建單位先行墊付”的新規定。
蘇恪玠穿進來的這本古早狗血文的時間線是2003年,就算基於國發辦【2016】1號文件的相關規定還沒有正式頒布——這一點從台基基建那位腦滿腸肥的總經理過於理直氣壯的態度也可窺見一斑。但是大背景總歸大差不差,關於如何維護農民工權益的社會輿論也已塵囂甚上。蘇恪玠認為自己至少可以通過法律進行一定程度的維權。
想到這裡,蘇恪玠的心情不免有些古怪。大概是為了促進劇情,或者維權之路實在艱難,原書中的“蘇恪玠”並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維權報案,反而是在男主攻的勸說下接受了對方的錢,由此展開了後續一系列的狗血和虐戀情節。蘇恪玠對原著劇情並不感冒,如何更妥善迅速的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蘇恪玠堅信,在這個依托於現實的狗血小說中,即便已有很多物是人非,服務於故事底色的社會大背景也一定會遵循現實的方向進行演化。而蘇恪玠現在要做的,就是推動這個演化盡快落成。並且在過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