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菜?”
陸潮提起來就好笑,“老爺子打了一輩子仗,現在愛上種菜了,家裡那花園讓他弄得跟菜圃似的,過年過節過生日都吃他種的菜,不吃就發脾氣,非說節儉才能走得更長遠。”
“那你爺爺生日,在家裡過麽?”
“嗯,我估計就我爸媽還有我小叔跟他對象。”陸潮低下頭,在鬱霈耳邊說:“我小叔的對象也是男人,性子比你還冷,你是高嶺之花,他就是天山雪蓮。他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小叔差點兒沒讓老爺子打死。”
鬱霈一怔,“他不同意?那你……”
陸潮退開身子,笑說:“老爺子剛正了一輩子,哪見過同性在一塊兒的事,尤其謝叔還……老爺子拿著手腕那麽粗的棍子都打斷了,撈著別人送的手工牛筋皮鞭就抽,我小叔差點兒死家裡,不過抽完了洗個澡扭頭又走了。”
鬱霈不由得好奇:“後來呢?”
“後來……”陸潮眯眼衝他笑,微微低下頭:“你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鬱霈眼皮跳了跳,“愛說不說。”
“哎怎麽不經逗呢。”陸潮把人拉回來,牽著手往對面的商場走,“吃個飯再回去。”
過了路口,鬱霈看著牽住自己的那隻手,幽幽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怪不得陸潮父母看到自己一點兒也不吃驚,甚至完全不會反對,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們有一個“男兒媳婦兒”。
他本以為是嚴致玉喜歡他的戲,愛屋及烏忍了他的性別,合著其實是有人替他負重前行了。
“你爺爺知道我……”鬱霈頓了頓,覺得可能也多余問,搞不好嚴致玉已經告訴老爺子了。
“你爺爺生日在什麽時候?”
陸潮說:“九月二十一。”
清河班九月十八開鑼,連唱三天,正好卡在二十。
鬱霈思忖良久在心裡舒了口氣,“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回去。”
第88章 霖霈春夏(八)
步入九月的平洲依舊燥熱。
鬱霈每天忙得幾乎連軸轉, 越是靠近九月十八他越是緊繃,連平時能吃的半碗飯都驟降成兩三口就不肯吃了。
陸潮是整個清河班最閑的人,每天除了哄他多吃兩口飯就是抱著揉腿揉腰, 換著花樣給他燉湯做飯。
晚上他想親一親佔點便宜,嘴唇還沒碰濕鬱霈就睡著了,乖得和白天那個嚴苛班主判若兩人。
陸潮看著他瘦到尖削的下巴和微微發青的眼窩,無奈低頭親了親眼睛, 把人攏在懷裡舍不得打擾。
陸潮暑假閑得長草,每天除了伺候鬱霈就剩盯著他和肖聽排戲, 時不時吃兩口悶醋, 然後無處發泄全堵在心裡。
清河班每天吵得要命, 他的起床氣也硬生生讓磨沒了脾氣,每天早上四點鍾起來陪鬱霈練功,吃完早飯再靠在一邊畫正字。
遲早有一天他得讓鬱霈連本帶利還給他。
岑憂腳傷了,就那麽乖乖坐在一邊背戲文。
一來二去, 整個清河班都知道這個年輕的班主有一個男朋友,也非常習慣他無比自然地在訓練告一段落時, 上台給鬱霈擦汗、喂水。
他倆足夠坦蕩, 大家也都習以為常,連葉崇文甚至都能打趣兩句。
陸潮坐在石桌旁,撐著下巴看鬱霈和肖聽在唱斷橋, 情真意切愛恨交加,院子裡滿是鑼鼓胡琴聲,熱鬧鼎沸,烈火烹油。
陸潮舔了舔牙尖, 隨手扯了張紙來塗塗畫畫。
他聽著耳裡的聲音,給Anna撥了個電話, 一接通對面立刻如臨大敵:“您又有什麽事!”
陸潮:“……我又不是來要你命的,一點小事。”
“你能有什麽小事?”
陸潮邊勾勒線條,邊淡淡說:“你幫我找塊地,要離清河班不太遠的,不難辦吧?”
“這到底不難辦,你要地幹什麽?要多大的?”
陸潮想了想,“四萬平吧。”
“多、多少?”Anna大驚失色,嗓子都快喊劈了,“清河班那是老城區,到處都是商場民居筒子樓,我上哪兒給你扒出四萬平!!!”
陸潮畫了兩筆流暢的水袖,筆尖微微一頓,“兩萬平?”
“你把我埋那兒也辦不到,兩平都費勁。”Anna喊完稍微平靜了幾分,心平氣和地問他:“你要這麽大塊地幹什麽?”
“清河班太小了,人都擠這兒不合適,總租人劇院演出也不方便。”
Anna眼前發黑,聽著他倦懶悠閑的嗓音,恨恨地磨了磨牙:“合著您這是千金博美人一笑呢!等著,我想辦法找找能拍的地再跟嚴總商議了給你答覆,但清河班那兒肯定是不行。”
陸潮:“嗯。”
上午的練功時間結束,臨近演出鬱霈也不敢太逼他們,給他們留了三個多小時的午休時間。
“那我們先走啦。”
“下午見。”
鬱霈也累了,抹著汗從台子上下來看陸潮還在畫什麽,走過去一低頭髮現是水袖輕甩雲手回眸看花觀魚的……他?
陸潮畫畫功底一般,大開大合的線條反而有種桀驁不馴的美感。
“為什麽我手上有根鐵鏈?”鬱霈捏起他面前盤子裡的水果咬了一口,微微蹙了蹙眉:“好酸。”
鬱霈習慣性把剩下半片水果遞到陸潮嘴邊讓他吃,下一秒天旋地轉整個人跌進陸潮的懷抱裡。
陸潮從後面擁住他,“想把你鎖起來,不想讓你這麽累也不想讓你跟別人一起唱,我想把你鎖在家裡隻給我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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