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戴著墨鏡的陳譯焦急地罵了聲“草”。
焰華嘗試想打開通往神殿內部的空間傳送門, 卻被防護罩阻攔了。
宗凜比他們所有人都更快,骨翼一扇, 已徑直往神殿方向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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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羽驟然刺出的是一把刀。
黑色的鞘,雪白的刃。寒光凜冽。
異種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普通人類能夠應付的范疇, 轉瞬就已經來到了眼前。
系統下意識想要和往常一樣尖叫,但是聲音到一半, 卻忽然卡在了喉嚨裡。
它反應過來,他家宿主不是普通人,而是滅世大魔王來著。
與其擔心大魔王,還不如擔心對面這異種才對吧?
沈訣看著迎面而來的刀鋒。
他現在的世界,是深深淺淺的血紅。其中有無數線和點交錯。
每一條線,每一個點,都能夠讓事物奔向崩壞的終結。
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之一。
世界血紅而靜默,一切從誕生始,就已注定毀滅。
烏羽動作一滯,發覺自己的刀竟然不能再往前。
沈訣握住了烏羽的刀。
他帶著手套,裡面有異化鱗片阻隔,但過於鋒利的刀鋒還是刺傷了這具普通人的身體。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下,他卻仿佛無知無覺。
本來,他讓巫硯引走無生之眼,是想讓宗凜來救他的時候更順利一些。
剛才殿門被敲響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宗凜來接他了。
沒想到,來的卻是這群本應該被好好關在籠子裡的蟲子。
他的手精準地握在點與線交錯的,最不穩定的那個點上。
哢嚓的一聲。長刀從柄端斷裂。
“——怎麽可能!”
烏羽不敢置信地出聲。
而沈訣已經反手把刀刃抵在了烏羽的脖子上。
封禁不穩,毀滅和殺戮的本能被激發,讓他的唇角翹了起來,帶著壓不住的戾氣。
“兩個選擇。一,你自己把脖子再伸過來點。二,我把刀按進去。你選哪個?”他笑意盈盈道,語氣有種詭異的輕柔。
烏羽瞳孔緊縮。
眼前的人類雖然笑著,卻讓人覺得心中發寒。黑漆漆的瞳仁中心有一點濃鬱的深紫躍動。
邪惡。冰冷。如同焰火燒灼。
看著他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一具屍體。
這真的是……人類會有的眼神嗎?
仿佛被什麽可怖至極的生物牢牢盯上,烏羽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危險!危險!危險!
警報聲在他腦子裡炸響。
得逃——
得快點逃——
可是為什麽他動不了???
深入靈魂的恐懼,就像是一隻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四肢、軀乾和翅膀。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眼睛目眥欲裂地放大。
他眼前的不是人類,分明是……
分明是……
他已經來不及吐出那個稱呼。
視野倒轉。
烏羽的頭顱咕嚕嚕地掉在了地上。滾到了不遠處單膝跪了一片的異種前面。
這些異種在烏羽突然襲擊的時候也緊隨而動,但都沒有烏羽的動作迅速,許多都只動了一個或半個身位——然後就看到烏羽刀刃被奪,然後被他們的普通人“殿下”直接砍了腦袋。
異種的生命力頑強,一般只有大腦和心臟都被完全摧毀,才會真正死亡。
但烏羽此刻,看起來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片寂靜。
異種們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而他們的“殿下”,依舊微笑著,隨手把用完的刀刃插進了面前無頭的屍首中。
然後“殿下”抬起了手。
他白色的手套已經被鮮血染紅,此刻,手套破裂的縫隙裡有無數血線伸出,連接到跪在地上的異種們的身體上。
異種們見到此情此景,都是面色一變,轉身就想逃跑。
沈訣於是拉了拉手中的線。
優美的五指律動,就像彈琴一樣。
一蓬蓬血色的煙花在半空炸開。
他唇邊弧度保持不變,端坐在輪椅上,雙腿交疊,就像在專心致志地欣賞著眼前的景色。
系統已經被嚇得不敢說話了。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好可怕……
好可怕……
大魔王身上的氣息變得好可怕……
之前雖然也可怕,但是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它想逃。
就像是,有什麽開關被打開了。
它疑心大魔王在殺完這些膽敢冒犯他的異種之後,如果覺得不盡興,會把它也拎出來捏碎了玩。
這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在不遠處傳來。
“小訣……?”
是宗凜的聲音。
血色煙花驟然停止了。
沈訣唇邊凝固著的笑容僵住,然後慢慢收斂了起來。
他轉過頭,看向正看著他的男人。
一道蒼白的,高大的剪影。
蒼白的發,蒼白的骨翼,蒼白的長槍。
在他此時深深淺淺、血紅昏暗的世界裡,對方是唯一顯眼的白色。
沈訣搓了搓指尖,那裡被刀割傷了,鱗片翻卷,有些疼,需要包扎。
但他此時更想做的,是把沾滿鮮血的手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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