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衝著林照宜露出一個笑容,林照宜甚至感到無奈。
他搖搖頭,對陸之說:“您有這份韌勁能放在陸家的生意上,陸家怕是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程度。”
陸之不成器,陸檸又一門心思放在自己的專業上,陸家後繼無人,還被江暮曉這種眼黑心黑的蠶食了一部分,這幾年衰退得厲害,手底下的工廠斷斷續續關了好幾家,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只靠著信托,也足夠陸家這些人衣食富足地生活了。
因為不管陸之費不費心都不影響家族的底盤,他就一門心思放在林照宜身上。林照宜越是不認他,他越是想要獲得林照宜的認可,簡直和當年他追求袁新培時一樣。
陸之對林照宜說:“我找你是有正經事,照宜,只是你不見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林照宜站在原地沒動,顯然不相信陸之所說的正經事,陸之又開口:“照宜,你過來。”
見林照宜沒有要挪動腳步的打算,陸之主動走到林照宜面前。“新培的生日快到了,我想我們能一起吃頓飯……”
聽到陸之的癡人說夢,林照宜立刻拒絕:“不用了。”
林照宜的目光掃過陸之的面孔,陸之依然很英俊,年過半百,歲月留給他的只有幾道做誇張表情時才會明顯的皺紋。林照宜看著他,想象著當年母親在拒絕他時,他是不是也是這樣,不以為忤,永遠帶著志得意滿的微笑,像撒網的獵人一樣,只等著功成收網。
林照宜突然覺得惡心。他很想開口譏諷陸之,但不遠處傳來的異常發動機轟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變故就是在此時發生的,老舊的職工家屬院逼仄狹窄的道路上突然衝出一輛車,帶著不曾減速的騰騰殺意,直衝林照宜而來。
林照宜本就在火氣上頭的時刻,這輛車向他駛來時,他的腦海有一瞬處於一片空白。隨即,林照宜猛然回想起自己遭遇過的一場車禍,一場上一世的車禍。
那場車禍讓林照宜傷了腿,在家臥床休養許久,恢復以後就被喬焉陸檸聯手謀殺。
林照宜回過神來,車已快要逼近面前,千鈞一發之際,陸之擋在前面推開了林照宜。而那輛車隨即在已經撞在陸之身上的一刻踩下刹車。
陸之跌倒在地上,林照宜愕然望向陸之,又望向車裡的人——
陸檸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兩手仍然死死握著方向盤,大約是沒想到陸之會護著林照宜,陸檸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震撼與恐懼交織的狀態,林照宜看見陸檸在顫抖,他也盯著林照宜,急促地呼吸著。
果然是陸檸!
原來命運當真是在循環,可是林照宜不會再踏進同一條河流了。
林照宜站在原地,憐憫地看著陸之,又憐憫地看著陸檸。
隨後他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參與了。”
林照宜轉身後聽見下車的聲音,緊接著是陸檸歇斯底裡的吼叫從他身後傳來。
“林照宜!你就非得跟我搶嗎?”他破口大罵:“不愧是從姓袁的肚子裡生出來的東西!不搶別人東西活不下去的母子倆!賤人!”
林照宜懶得和陸檸爭辯,如果命運真的會循環,不論他解釋與否,陸檸都不會聽進去一個詞,只會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繼續執著於取人性命,永絕後患。
林照宜沒管陸家父子會怎麽面對接下來的事情,他幾步上了樓回到家,才大口呼吸平複狀態。陸檸毫無疑問想要了他的命,重活一世,林照宜再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懼。
又或者說陸檸曾經給予林照宜的恐慌其實從沒有消失過,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始終懸在林照宜頭頂,現在這柄劍終於落下來了。
林照宜讓呼吸平複下來了,才撥通江暮曉的電話,江暮曉接通得很快,
和好來之不易,江暮曉很是珍惜。這段時間他表現良好,林照宜也沒有要扯著舊帳跟他計較的意思,再加上陸之果然不死心,照舊來打擾林照宜,兩人共禦外敵,同仇敵愾,倒是鞏固了感情。
所以江暮曉接通電話以後,親昵地問林照宜:“寶寶,想我啦?”
林照宜低聲且快速地說:“陸檸回來了。”
江暮曉的語氣陡然嚴肅起來,他皺著眉頭,問林照宜:“他來找你了?”
林照宜低低嗯一聲,把方才的情形大致同江暮曉說了。江暮曉聽過以後,罵了句髒話。
隨即,江暮曉說:“你現在到家了嗎,我馬上過來。”
“在家了。”林照宜並沒有拒絕江暮曉過來,他隻低聲說:“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
“走了算他們走運,沒走我就現場暴揍。”江暮曉說。
林照宜終於因為江暮曉的語氣笑了出來,江暮曉又安慰他幾句,林照宜聽見江暮曉大約是上了車,便掛了電話,讓江暮曉專心開車。
他壯起膽子走到窗前朝樓下望去,已經沒有人了,不知道陸檸和陸之是在何時離開的,林照宜長舒一口氣,又覺得更加驚悚。
江暮曉來得很快,林照宜謹慎地確認來者是江暮曉以後才開了門,江暮曉沉著臉進門,他先前已經問過林照宜有沒有受傷,現在進門只是細細打量林照宜,半晌才開口。
“要不要去醫院?”江暮曉問。
林照宜搖頭:“不用,他沒有碰到我。”
林照宜把手探到江暮曉身後關上門,推著江暮曉進門。“你先坐吧,我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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