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很興奮,江暮曉連忙打開窗戶,讓房間裡濕潤腥膻的味道散出去,然後將那唯一一個枕頭擺在正中。
出來時林照宜還保持之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江暮曉坐過去,讓林照宜枕在自己大腿上,為他一點一點順頭髮。
“累了嗎?想睡覺?”
林照宜緩慢地點點頭,江暮曉撫摸他的臉,問:“那我抱你回去睡?”
林照宜又緩慢地搖了搖頭,他小聲說:“在這裡躺一會兒就好。”
說完,林照宜便放心地閉上眼睛,盡情躺在江暮曉腿上。江暮曉仍舊用手指在林照宜的發梢間穿梭,想以此讓林照宜放松舒緩,緩解方才那麽折騰一場的疲憊。
而後江暮曉的目光落在林照宜家電視櫃的照片擺台上。
這還是江暮曉第一次注意到這些照片,林照宜家房門並不直對客廳,而江暮曉來林照宜家也不過兩次。上一次林照宜才剛剛搬家,家中一片狼藉,這一次……算江暮曉色欲熏心了。
但是當江暮曉仔細盯著那幾張照片的時候,就很輕易地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陸檸真的沒有騙他。
照片裡是幾張林照宜從小到大的照片,有單人的,也有和母親一起的,還有一些則是在類似少年宮合唱團一類的地方,和一群同齡小朋友合照。
照片不算很多,只有五六張,但是擺在正中那一張林照宜和母親的合影,江暮曉只看了一眼,眉頭就驟然鎖緊了。
照片上的林照宜很小,被母親牽著,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個玩具,正對著鏡頭眉開眼笑。而那個天真稚嫩的模樣,正是江暮曉數年來難以忘記的那個孩子的面孔!
江暮曉幾乎無法自控地站起身,感覺到動靜的林照宜也緩慢地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揉著眼睛看江暮曉走到那一排照片前,然後拿起其中一個相框,細細端詳。
照片上寫著“媽媽最親愛的寶貝照宜五歲生日留念”
五歲。
江暮曉終於了然,他悵然地歎了一口氣,而後又慶幸珍重地放下那個相框,轉身走到林照宜身邊。
林照宜已經完全坐了起來,他盯著江暮曉,看著江暮曉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抖動,既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而他的嘴唇難得地抿著,直到坐在林照宜身邊了,也沒有開口,隻拉過林照宜的手,用力捏了捏。
而林照宜聰慧異常,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江暮曉,又看了一眼江暮曉剛才放下的相框,然後輕聲問出了自己的猜想。
“陸檸沒有騙你,是不是?”
江暮曉點了點頭。
有些難以啟齒,江暮曉的開頭也顯得十分突兀:“我真的很認真地找過那個孩子。”
“我以為他是合唱團的小朋友,所以找遍了整個首都大大小小的合唱團——”而江暮曉的尋找顯然走錯了方向:“我想能夠被邀請來參加這種聚會表演的合唱團,要麽規格會高,要麽小朋友年紀不會太小,我以為太小的孩子會無法完成表演。而那天,那個孩子被抱著,我其實猜不到他到底有多高,有幾歲,所以一直以來都搞錯了。”
其實江暮曉的猜測也沒錯,林照宜也是六歲才正式進入學校的合唱團的,在這之前他只是在學習,並沒有登台演出的機會。
林照宜安撫地拍拍江暮曉的背,他看出江暮曉的躊躇和矛盾,故意調侃他:“我那時候還不到六歲你就暗戀我了?也太誇張了吧!”
江暮曉勉強一笑,回應林照宜:“也不算暗戀。”他解釋道:“當時很驚豔,很想知道那是誰。”
林照宜仍舊同江暮曉玩笑,想緩和江暮曉明顯異樣的情緒,聞言拉長音調,道:“哦,那就是不喜歡我?那這麽多年你怎麽又好像深情款款,十分難忘似的?”
江暮曉努力收拾自己的情緒,攬著林照宜,也同他開玩笑:“因為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嘛,本來只是想認識一下,很簡單的事情,結果怎麽都找不到,當然會越想越在意,越在意就越忘不掉,後來就成白月光了。”
林照宜伸手點點江暮曉的鼻尖,嘲笑他:“我看才不是什麽白月光。應該是我們無所不能的江大少爺連個小孩都找不到,越想越挫敗,越挫敗就越過不去這道坎了。”
盡管林照宜的情緒一直算是熱烈,但江暮曉的情緒顯然是持續低落,林照宜想了想,貼過去,抱住江暮曉的手臂。
“那現在,你找到了我,這是應該高興的事,你怎麽反而顯得不開心呢?”
江暮曉揉了揉林照宜的頭髮,將他抱在懷裡,低聲說:“因為後悔。應該早些找到你的,如果能早點找到你,也許你不會遇到喬焉,也不會經歷上輩子的事,甚至不會因為離婚而傷筋動骨那麽難受。”
江暮曉語氣中難掩那種常年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的懊悔:“更恨的是陸檸沒有騙我,卻比騙了我還讓我難受。”
陸檸的確從不是什麽任人宰割的角色。或許是他自知求江暮曉做自己的擋箭牌,會被江暮曉借此機會不斷收割紅利,因此就在江暮曉最關心的事情上有所保留地告知信息——
江暮曉甚至無法譴責陸檸。
借著婚約的事情,他的確受益良多,從陸家分了許多杯羹,盡情壯大自己,站穩腳跟。在利益面前,陸檸絲毫沒有苛待江暮曉。
但陸檸拿捏人心乃是一把好手,他更知道,當江暮曉所得到的東西到了一個階段後,他就不再沉迷於所謂金錢和地位的獲得,而是轉向更精神層面、更情感層面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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