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與喬焉,其實是同樣的人。
難怪林照宜總是覺得陸之身上有一種令他膩煩的熟悉,原來那正是他腦海中曾經如父親般的喬焉。
陸夫人淡漠地說:“你還算年輕,人生還有幾十年,想重新開始未嘗不可,但你想拋下阿檸,想都別想。”
喬焉被陸夫人的尖銳刺得再也無法裝腔作勢,隻好艱難開口:“夫人,我能問問,您準備讓我和阿檸去哪裡嗎?”
陸夫人輕笑一聲:“你放心,不會讓你去天涯海角,我知道你還有你自己的父母要照顧。何況阿檸還在保外就醫,又能去哪裡?”她沉聲道:“陸家在郊區山上有一套房子,離市區不遠,車程一個半小時左右,那邊人少,認識你們的人更少,你……”
說到這裡,陸夫人頓了頓,最後說:“你帶阿檸過去吧,我相信阿檸願意跟你待在一起。”
其實林照宜聽到這個方案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他不敢小覷人心底的惡,尤其是他曾經親身經歷過喬焉的惡。
盡管那時喬焉只是陸檸的幫凶,但他能為陸檸驅使,就證明他心底是有真正可怖的惡意,只是能否被激發出來而已。
喬焉沉思良久,在他思考的期間,整個書房裡異常安靜,沒有人說話,都在等待喬焉給出答覆。
這似乎也是第一次,喬焉的自私、喬焉的權衡、喬焉對這段感情的取舍,被擺在一個如此正大光明的位置,讓所有人看到,也讓喬焉自己看到。
許久,喬焉說:“好的,我去。”
陸夫人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她只是點點頭,雙手交握,無意識地轉動著手指上金燦燦的戒指。
“醫生說阿檸一直沒醒,是他自己的心魔,我想或許你跟他待在一起,說一說你的真心話,他總會醒來。”陸夫人又驀地笑了:“或者你也可以永遠騙他,讓他永遠醒不來,就永遠不用再回到監獄裡去。”
喬焉搖了搖頭,說:“我說會跟他結婚,並不是哄他。”
陸夫人道:“隨你們吧,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我隻信你最後一次,就信你不會讓阿檸死了。我只有他一個孩子,如果你害他,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話乍一聽實在是沒什麽殺傷力,但喬焉還是鄭重點頭,陸夫人緩了緩情緒,等狀態平複下來,她轉而同林照宜和江暮曉說話。
“林照宜,你,我曾經也想過要不要把你抱回來養大,隻當我做善事積德了。”
突然點到林照宜,林照宜原本還皺著眉頭神遊天際,聞言立刻渾身一震,望向陸夫人。陸夫人四平八穩地說著話:“只是袁新培不樂意,我也沒那麽寬宏大量,能做到當面遊說,更不是因為有多喜歡你,所以這事就作罷。”
“可能陸家真的不配有這麽多錢,阿檸不是這塊料,你更不是。我原本想讓阿檸找個有能力盤活陸家家業的人,所以看中江暮曉,現在江暮曉跟你在一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吧。”
陸夫人講話一向不客氣,對林照宜講話就更難聽,好在林照宜也不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隻低頭默默聽著。
於是就聽陸夫人說:“所以陸家的家業,阿檸的那份我已經準備好了,你的這份就自己處置吧,讓江暮曉替你打理也可以,總之怎麽樣都行。”
說完,陸夫人把另外一部分文件推到林照宜和江暮曉面前,讓他們自己查看。林照宜沒動,江暮曉同他對視一眼,替林照宜翻開文件。
陸夫人的聲音仍舊很冷漠:“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少一些,一是因為這幾年陸家家產敗得厲害,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因為你這裡只有一半的一半。”
林照宜對此沒什麽概念,但江暮曉異常敏銳地抬起頭望向陸夫人,又望向陸之。
果然陸夫人下一句話是對著陸之說的:“我已經把我的那一半拿出來了,陸之,這三十多年來我對你已經厭倦至極,失望至極,痛恨至極,所以我們離婚吧。這種日子我不會再過下去了。”
沉默地當了一整晚背景板的陸之,在最後一刻終於被提到最關鍵最重要的環節,一時間在場的三個小輩都驚呆了。
但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他們今天之所以會有如此痛苦複雜而扭曲的關系,都是因為陸之的自私和談心,無能和懦弱。如果不是他三心二意,在已經結婚的情況下去出軌袁新培,那麽許多悲劇原本是不會發生的。
但陸之本人並沒有這樣的意識,被通知了離婚,陸之嘴唇抖了抖,難堪地擠出一個笑。
“你這是說什麽氣話,當著孩子的面,怎麽還鬧脾氣。”
陸夫人呵呵一聲冷笑,“我說沒說氣話,你會知道的。我的律師今天下午會上門跟你聊聊,無法分割的財產我交由律師處理了,你準備準備吧。”
作者有話說
寫的時候無數次在想,如果不是這個沒用的爸,事情發展方向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番外四
聽說林照宜答應了江暮曉的求婚,肖蕭先是狠狠閉上了眼睛,一臉喘不過氣的樣子。
要不是食堂人多,肖蕭真的很想崩潰尖叫,痛斥林照宜半小時。但是現在也算是在公共場合,肖蕭還是得給林照宜留面子,所以她只是讓自己緩和了情緒,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消息。
然後在林照宜忐忑不安但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肖蕭睜開了眼睛,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地長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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