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知話本情節,亦知現在的烏朔還沒有恢復記憶,既不記得自己的那些國仇家恨,更不知北狄同大宣之間的恩怨糾葛。
就只是個憨裡憨氣的傻大個。
4、
烏朔一路將我背回了他的房間。
這群山賊的房間也頗為簡陋,皆是依山而建的木屋,裡頭陳設也簡單,除一張鋪了虎皮的長桌,幾個凳子之外,就只有一張大到誇張的木板床,床上亦鋪了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獸皮,整間木屋裡都有股腥膻氣味。
我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烏朔看我一直在咳,好似有點兒慌張,他大概不懂我這是咳疾,還當我和那些他在山裡偶爾抓住收養的小動物一樣,是餓了才會不住地發出聲響,把我抱到了木板床上後,就跑出去端了一大碗冒著腥臊熱氣的羊奶過來,眼睛瞪得溜圓地看我。
我從小腸胃不好,又有熱病,自不會去喝這些腥熱的東西,我緊拽住身上的外袍衣襟,衝他搖頭。
於是,他端著羊奶跑出去,片刻後,又換了一碗牛奶回來。
我無語。
將頭搖得更狠。
他有點兒無措地放下牛奶,撓了撓頭,又看我一直拽著衣服不肯吃東西,竟跑過來搶我的衣服,我自是不肯,就也拽住衣襟同他拉扯,奈何我用足了力氣,仍被他三兩下就扒去了,外袍也被扯破,徹底成了一截破布。期間他的手掌自是無可避免地碰到了我的皮膚,他常年在山中做匪,手指格外粗糲,皮膚被刺得生疼,我實在受不住,躲閃間,軟聲叫了一下。
他立時停了手,跟看怪物一樣看我,臉上還飄起兩朵可疑的紅雲,只不過他皮膚不白,若非湊得太近,實在看不分明。
但我和他現在確實湊得太近了些。
他兩臂皆都撐在床上,將我牢牢困住,雄渾的男人氣息也將我整個包裹住,無法脫逃。
“你剛剛…剛剛弄疼我了…”
我看他拿著我的外袍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一臉費解地盯著我看,隻好這樣解釋道。
他的中原話雖說得不流利,但倒能聽懂我的話,低頭掀開我褻衣的一角,發現他剛剛碰到的皮膚確實紅了一大塊,竟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起來。
!
他摸的部位是我腰腹接近肚臍的地方,最是敏-感,一股股難耐的酥麻之感接連上湧,我哪裡還受得住,掙扎扭開,高聲斥他趕緊住手。
他許是沒想到我會反應如此激烈,像是做錯了事一樣,收起手看我。
“你,你拿件,拿件衣服給我穿好不好…”
“我不穿衣服會冷的。”
我輕喘兩聲,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柔聲求他。
他聞言,重重點了點頭,舉著我的那件外袍,又一陣風似的地跑了出去。
5、
烏朔走後,我脫力似的倒在木床上,想自己的錢財都被搶光了,到底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裡,我想到頭疼,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頭山匪們調笑烏朔的聲音,“找衣服給你媳婦穿啊!”
“可不是,他今晚直接就把人扛了回來,就是想帶回來做壓寨夫人罷!”
“不錯嘛,我們烏朔也是個大小夥子了!”
“嘿嘿!嘿嘿!媳婦,媳婦!”
這群人當中,有一個渾厚卻又略顯笨拙的聲音尤為明顯,他用著別扭的口音一直在重複“媳婦”兩個字,還夾雜著幾聲開心地憨笑。
我不知是誰,身子太虛,今夜又受了太多驚嚇,兩眼一閉,終是昏了過去。
第009章 遇山匪(二)
6、
待我睡醒時,已不知是又過了多久,這一覺甚是久長,我夢到了好些前塵舊事,隻覺心割如絞,即使已經相隔一世,仍覺恨意昭昭,心有不甘。
我從未生過害人之心,付出一切也隻盼有人能夠尊我愛我,為何到最後,卻連個好死都沒落得?
我不知前世在我死後,他們可否會想起我,但應該是不會的。
許桑衡除去心腹之患,名正言順地繼承養父爵位,從此再無人會提及他的馬奴身份,他亦成為北燕之主,平定匪患,永寧北地,就連大宣都要對他禮敬三分,功勳顯赫,世無其二。
容望照舊做他的浪蕩皇子,左擁右抱,美人在懷,從此再無人敢不知廉恥地糾纏於他,求他顧念年少恩情,他亦可攜著美眷踏遍萬裡山河,盡享一世榮華快活。
梅若笙則著作等身,受盡萬人敬仰,從此再無人會成為他清冷皮囊下的一個汙點,他清冷自持,成就一身聖人風骨,流芳百世。
只有我許清妙,以那樣最不堪的方式枉丟性命。
我的屍骨被人拿走燒成飛灰,因無人認葬,只能撒去江心,連一句“可憐”都沒有落得。
7、
我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胡思亂想,可我卻忍不住難過,大抵是前世所受委屈太多,讓我至今都耿耿於懷,心疾發作。
我本來就並非什麽灑脫豁然之人。
我想揉揉眼,平複一下心緒,可是手剛抬起,就被人抓住。
我側過頭,才看到烏朔竟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陪我,幾乎是我醒了的一瞬間,他就也隨我起身,盯我半晌後,按住我的手腕,俯身為我擦臉。
他怕又弄疼我,便找了塊棉布裹住了自己粗糙的手指,輕柔地沿著我的眼瞼,一點點將我臉上的淚痕拭去。
“哭,你哭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