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我心中是很害怕的,可我想到了梅若笙所說的以身入局。
葉朝弦,便是個做局的現成機會。
葉朝弦看出了我的畏懼,愈發肆無忌憚地用折扇的扇柄挑起我的臉,左右端詳一番才嘲道,“不過話說回來,許公子這副皮囊還真是討人喜歡,尤其是現在這副隱忍可憐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愛。”
他用扇柄輕佻地打了打我的臉,又踢了一腳早就嚇哭了的元熙,警告他道,“小太監,你要敢跑去跟人瞎說,我就親手拔了你的舌頭!”
“帶下去!”
我被他的折扇打了之後,臉頰瞬間感到一陣刺痛,大抵是立時生了紅。
那兩個押我的侍衛下手亦很重,不知是不是故意使壞,竟將我的胳膊擰得很高,幾乎要與肩背平齊了,這臂上的經脈都仿佛要被人擰斷了似的,我疼得眉心緊縮,額上全是冷汗,只能拚命咬住唇瓣才不至於痛呼出聲,可即便如此,我仍是受不住地雙腿打顫,根本走不快路,還被那幾個侍衛狠狠踢在腿彎,用些汙言啐罵。
而自始至終,春喜都沉默地跟在葉朝弦身側,並未阻止。
10、
葉朝弦倒確實如同傳言所說的那般受寵,他身為外臣之子,在宮中卻有著一處單獨的小院殿宇,想來,也是因為葉氏如今勢大,所以,聖上才會對容望偏心葉朝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他們胡鬧。
但震山之虎,又怎會不除?
就連根基頗深的於氏,都已是聖上的眼中之釘,更遑論說他葉氏?
可葉朝弦並不會想太多,他年歲不大,又從小遊手好閑,學識不通,在葉氏嫡族宗親中頗受排擠,如今仗著容望的寵愛一朝得勢,便做盡了小人的嘴臉。
他將我帶去他殿中罰跪,讓我在太陽底下跪了頗久,自己則在簷下倚著軟枕,開心地觀賞我這含屈受辱的模樣。
“葉朝弦,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本就畏熱,此番跪了頗久,當真是頭暈眼花,快要支撐不住了。
我身子發軟,想要像後倒去,可就在我稍有動作的瞬間,後背就驀地挨了一棍!
這一棍子打到我周身的血液好似都凝滯住了,這種強烈而沉重的悶痛感是我從未體會過的,疼到我難以承受,意識一頓,回過神來時,我的身體已經傾趴在地,緊接著,那凝滯的血氣突然開始在胸腔四竄,我捂住胸口,想壓下這竄動的血氣,可根本就壓不下去,鮮血的腥味就快要湧上我的喉頭了。
我原以為他這等恃寵而驕的小孩心性,最多只是羞辱我幾句,或者便是罰罰跪罷了,可沒想到,他當真視人命如草芥,很快,下一杖就緊接而至,我被打到雙目生黑,終是堅持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幾個杖打我的侍衛也被嚇住,紛紛停手,等候葉朝弦的命令。
“許清妙,你怎麽如此會裝?前不久那個頂撞我的小宮女挨了整整二十棍子都沒有死,你一個男人,才挨了兩棍子就開始吐血了?許清妙,你莫不是憑著這副破爛弱質的身子還能討得殿下的歡心?”
葉朝弦表情扭曲, “給我繼續打!”
葉朝弦話音剛落,第三杖又至,我被打到四肢痙攣,再次噴吐出一口鮮血,意識也越抽越遠,混沌不清,就在我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今日會被他活活打死的時候,他殿外的院門忽被人用力踹開,緊接著,我就聽到了葉朝弦哭天喊地的尖叫和饒命聲,再然後,我感覺到自己身子一輕,好似被什麽人打橫抱了住,可我眼中全都是水,被糊了一層,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我什麽都不知道了,就在那人的懷中暈死了過去。
第034章 身作局(三)
11、
“疼…好疼…”
我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才發覺自己正趴在臥榻之上,墨發被汗水濡濕軟塌塌地貼在脖間,後背處則不時傳來陣陣刺痛之感,便是我看不到也知傷勢不會太好。
“妙妙,我先給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忍著些。”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容望。
我沒有理他,默默垂著眼睫,看到落在地面上的那件滿是血漬和汙痕的白袍,隻覺可惜。
今日我穿上時,還是新的。
現在,便成了這般。
容望循著我的目光往下望去,一邊將藥膏塗抹到我的背上,一邊放緩了聲音對我道,“妙妙,你喜歡的這件衣服我會令尚織局再重新給你製作,還有那塊玉…”
容望的語氣竟夾雜了一絲雀躍,“我沒想到,你竟會一直戴著…”
“嘶…”
容望下手雖然已經很輕了,可冰涼的藥膏挨上發腫的杖印後,還是刺激得我倒抽一口涼氣,眼眶中也不受控制地噙了層水霧,將落不落的,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咬住唇,想要努力憋回淚意,卻被容望抬手撫過唇瓣。
他的指腹柔柔地從我的唇上摩挲而過,“別咬,都流血了。”
容望說罷,還將手停在我的嘴邊,對我道,“你若覺得痛,就咬我好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手指上沾染了不少藥膏,味道甚是刺鼻,終於激得我眼中的淚滾落下來。
我重重咳了幾聲,才複開口,嗓音卻是我自己都未想到過的嘶啞。“葉朝弦責打我一事,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12、
我此話一出,容望旋而便沉默,手也滯滯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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