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如鐵。
21、
入宮的前一日,容望照常派太醫前來給我看病,我拿出一罐香露和一錠金元寶,求太醫替我看看這香露當中究竟被加入了什麽。
太醫得了錢財,自然應允,他倒出香露中的液體濾去,只剩殘留下來的粉渣,一一辨認,“看上去,便就是普通製香露所用的白檀香,薄荷葉,細辛…等等…菟草…此中竟有大量的菟草!”
太醫神色凝重,像是不敢相信,又將粉渣用手搓開,細細觀察後,才道,“沒錯,此種香露裡,確是被人用了菟草。”
“菟草…菟草是何藥…”
我心亂如麻,聲音發抖,連手都在止不住地發顫,我隻好兩手交疊,垂放在腿上,竭力掩飾住自己的慌亂。
“菟草傷腎。”
太醫看我一眼,才道,“若長期使用此等香露,草毒入身,便會破元泄-精,傷及根本,換句話說…”
“永遠不能再像一個正常男人一般口起口口。”
“許公子,你這罐香露是從何而來的?茲事體大,我要向四殿下稟告才是…許公子,許公子…”
“大人…”
太醫連喚幾聲,我才堪堪回神,眸光卻依舊渙散,怎也聚焦不了,直到聽說他要將事稟告給容望,我才又掏出一錠金元寶,衝他跪下陳情道,“此香露我絕不會用於殿下的,還請大人替我保守秘密。”
22、
是啊,這香露我怎麽會用在旁人身上呢。
這是許桑衡給我用的。
我從小皮膚嬌弱,不喜用皂角沐浴,常用香露。若是在日常所服的藥中做手腳,難免會被醫師發現。
而香露當中,香料甚多,本就可以很好地掩蓋毒藥,最是不易被察覺。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一年開始偷偷將毒草加在我所用的這種香露之中的,總之,經年累月,草毒入體,我早已無法像個正常男人一般了。
第019章 深宮質(五)
23、
時至今日,我仍能夠想起,前世許桑衡是如何以那種半是惋惜,半是戲謔的語氣同我說,妙妙,你永遠都生不了孩子的。
“為什麽…”
我那時哭得淚眼模糊,因方才我還趾高氣揚地對許桑衡道,待自己有朝一日要離開燕王府,定要尋個喜歡的女孩成親生子,好好待他們。
是了,我雖常與許桑衡親熱,但還未做到最後一步,因我到底是個男人不想雌伏他下,又想自己日後還是想找一個真正愛我的女子娶妻生子,好好對待自己的孩兒,不要讓他和我一樣飽受冷落。
所以就為了這古怪的自尊心,以及那些對未來的縹緲期冀,一直拒絕許桑衡。
許桑衡聽完我的問話,慢條斯理地將捆在我手腕上的腰帶提了提。
“…”
手腕上的繩索纏得更緊,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剛剛好落入他的懷抱。
…
我跪在草垛中時,膝蓋早被扎到通紅,我將腿打開,結果卻是兩隻膝蓋以一種近乎彎折到平齊的角度直硬地跪下,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上邊。…
光潔宛如白玉一般的皮膚很快染上一層緋紅,可偏偏宣-泄不了。
我雖不通事,但也知曉,我這個樣子並不正常。
我有些茫然,細弱蚊蠅地喚了一聲,“桑衡。”
許桑衡沒有應我…反而…
我無聲地張了張唇瓣,落下兩行清淚,為什麽…
“你難道都不知自己的身體有何不對嗎?”
許桑衡的手掌貼在我的腰側,我戰栗不止,疼痛好像已經脫離了身體,虛無縹緲地浮遊在意識之外,只有心尖的痛楚才最是真實尖銳。
一下,一下地擰絞著我的血肉。
心裡那個一直以來支撐我活下去的期盼好像在此刻就這麽…碎了。
“妙妙,你根本生不了孩子的。你的那處有隱疾…體質和正常男子不同。”
我那時並沒有看到許桑衡那雙藏著滔天恨意的眸子。
我沉沉浮浮,思緒已碎,隻余下他的耳語仍在回蕩。
“不要拒絕我了。”
“妙妙,你天生就該是被我草的。”
24、
我好像是被抽去了脊椎的某種動物,渾身綿軟無力,我望著那瓶香露,止不住地乾嘔,思緒被無形的韌絲纏住,再慢慢收絞,全然都是惶然。
我早該察覺的。
早該察覺的……
許桑衡恨我搶走了他的身份,恨我害他骨肉分離,所以他才要報復我,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抖著手,將那瓶香露推倒,眼睜睜地看那些淡黃色的液體在我眼前流乾殆盡,喉嚨一痛,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我這次咳得好用力,整個喉管都仿佛要裂開一樣,雖我拚命捂住了嘴不想發出太大的聲響,可胸口那裡卻好悶好難過,像被什麽東西揪成了一團,生生地發著疼,冷汗順著我的額頭落到眼中,刺得我淚水直流,終於,我連咳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軟軟癱倒在這間逼仄的浴房中,我無力地攤開手,一絲鮮血從指縫間悄然滑落。
25、
在蘭華苑安置下來後,不日,聖上便下令要我同皇子公主們一道去華文殿讀書習禮。
我心中惴惴,因去到華文殿,就一定會見到那人。
當然,還有容望。
但抗拒歸抗拒,如今我初入皇宮,一切自然要以皇命為重,待聖上調查清楚北燕王真正的子嗣乃是許桑衡,待我揭穿許桑衡的陰謀得報心仇之後,才是我揚眉脫身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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