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圍了一圈臉戴面具的黑衣暗衛,杜聽寒跨步而出時,這幫人竟倏忽一下作了鳥獸散,只不過,他們還是向我不斷投來若有似無的目光,不住竊竊私語。
杜聽寒一聲冷喝,人群才紛紛噤聲。
我則略有些不自在,心裡十分不安。
我原本也想盡快回去的,但我現在騎虎難下,若是什麽話都沒有撬出就無功而返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段時間,又想不知杜聽寒這趟進宮究竟所為何事,難道是北燕的事?
是了,話本中從未提及過許章馳這個毫無野心的燕王有朝一日竟會膽大謀反。
好像因為許桑衡之死,一切劇情都脫離了掌控。
漸漸滑向未知。
6、
杜聽寒這一去就是整整三日。
這三天裡,我留在武德司,倒是沒再見著許桑衡的鬼魂了。
我閑著無事可做,索性整日在武德司中閑逛,想看看能不能尋到些其他線索。
武德司其實是一處禁地,按理像我這樣的外人連進都是不能進的,更不能四處走動。
但許是那日我掌摑杜聽寒時被這裡的暗衛們看見傳揚了出去,他們一個個的竟都不敢攔我。
畢竟名義上,我是杜聽寒的主人,所以,也是武德司的主人。
不過武德司十分無趣,大多都是辦公事的地方,這時,我忽然想到在此衛所當中有一座水牢,是專門用來關押武德司抓到的犯人,烏朔就被關過一陣子,不由心生好奇,叫人帶我去看。
“世子,那裡關押的都是朝廷要犯,恐怕…”
陪同我的暗衛為難地拒絕了我,“您不能去看。”
“杜聽寒能去看嗎?”
我頤指氣使地反問他。
“長使大人自然可以…”
“那我也可以!你們長使不過是我的影衛,他能去,我便能去。”
我取出杜聽寒給我的哨子晃了一晃,“我就要去!若你不帶我去,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我記得你的名字了,你叫余…”
“世子!”
大抵是連這武德司的人都害怕杜聽寒這個煞星,一聽我這般威脅,忙改口了語氣,好聲好氣地對我道,“屬下這就帶您過去!不過,您可別將此事對外說,畢竟,水牢乃是密所,裡面關押的也都並非是普通人。”
我滿口答應。
7、
水牢是建在類似於地窖的地面下方的,所以我剛走下伸往地底的石階,就感受到了撲面而至的寒氣,越往下走,便越是陰暗逼仄,空氣中還散了一股子腥臭之味,讓人直欲作嘔。
而終於走至最下方時,我的腿險些就發了軟。
因除了我腳下踏著的這一條石路,四周全是一方方冒著森然冰氣的水池,而幾乎每一方水池之中,都用鎖鏈捆住了一個囚犯。
我經過時,便能聽到鎖鏈被拽動得嘩啦作響的聲音。
“世子,這裡的每一方水池,裡頭都有特製的冰塊,常年不化,因此,水池中的水比尋常的水要更加冰冷刺骨,若長期泡在水中,雙腿會漸漸失去知覺,以至完全癱瘓,所以,這些囚犯才會不斷掙扎,想要疏通經絡,但其實…”
這暗衛頗有點得意,“囚犯臂上纏著的鐵鏈枷鎖,是由我們來控制的,他們越是掙扎,就會沉得越深,越加痛苦。”
“你們之前是不是關過一個北狄人?他,他也是被你們如此對待的嗎?”
這水牢,比詔獄還要嚇人千倍百倍,我想到烏朔曾因為我在水牢中待過一段日子,就愈發愧疚。
“是有一個。”
暗衛思索片刻,點頭道,“不過他倒是還好,北狄蠻子嘛,生得跟那野獸一樣,身體素質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在水牢裡待了那麽多天還是生龍活虎的,晚上甚至能泡在水裡睡覺打鼾,我等被吵得心煩,就故意在他打鼾時將鐵鏈收緊,這樣,他就痛得沒法打鼾了,哈哈!”
我聽到這人用如此戲謔的話來說著烏朔曾經遭受過的苦難,心中一痛,便甩開他,大步朝著另一頭走去。
另一頭很是特殊,只有一方單獨的冰池。
因著隔得太遠,所以我只能隱約看到裡頭有一個模糊的黑影,不同於那些不住掙扎的囚犯,這黑影毫無動靜,冰池亦如是一方死水,在幽暗的燈火映照下,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起。
我像是魔怔了般,不自覺地朝他走去。
愈往裡頭走,腳下的路便就愈潮濕難行,我提住袍擺,將步子跨大,終於看清,水中那人的臉上竟然覆了一層玄鐵面具,上身卻未穿衣服,整個的沒在水中。
這方水池中的水比旁的水池都要深,能堪堪蓋過他的胸口,他應當極是痛苦,因他雙臂被反扭著高高吊起,爆出青-筋,他低垂下腦袋,紋絲不動,看著倒不像是有氣息了。
我的心莫名跳得飛快,走至水池池畔,想要伸手碰觸一下這個人。
“哎!世子,世子大人!這裡可碰不得啊!”
我被那小暗衛一把拽了回去,“這水池裡的水有劇毒,世子可萬不能沾到!”
“有毒?”
暗衛這麽一說,我才發現這個水池子裡的水確實更加粘稠,氣味亦更刺鼻。
我疑惑不解,“為何?他戴著你們武德司的面具,難道也是武德司的暗衛?”
“這…這個犯人比較特殊,是當初梅大人囑咐我們杜長使親自照看的,具體是何身份,屬下也不知道。總之,這水池裡放的冰塊比其他水池要多十倍,除此之外,水裡還有大量毒液,十分危險,平常都是由杜長使負責看管,屬下們都不被允許靠近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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