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飛縱沒有多遠,高傑就因為傷勢過重的原因,不得不從飛馳的狀態裡脫離出來。
雖然不知道現在在哪裡,但是已經離那塊地方有些距離了,暫且安全。
高傑雙臂失去力量,雙膝同步跪下,徑直仰面栽倒。
但高傑最終還是沒有栽倒下去。
因為剛剛有所傾斜的身體,很快就被一個溫潤的懷抱給抱住。
仰面能看到的,是東方淮竹。
只有東方淮竹的臉。
清冷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疲憊。
往昔平靜的褐色眼眸中,也帶著血絲。
從東方家一路飛馳趕到邊境來,淮竹,怕是根本就沒有休息過。
“李樂,真的被人控制了嗎?”
將高傑的腦袋放在自己的雙腿上,清理著發絲間的殘留泥土和血痂,淮竹出聲詢問道。
“他們究竟,要將你逼迫到什麽地步。”
淮竹也非愚人,黑狐現身以後,這整件事情裡有所不明白的,大致都能串聯起來了。
“趙家主那家夥,跑的可真快,若是他還在的話,聽到我們的談話,他應該就能明白,他的兒子,實際上是被人操縱著,送到我的面前讓我殺。”
沒有回答淮竹的話,高傑反而訴說著另一個問題:“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其他家主還保留著意識,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
“哪怕只有一個,我也能洗刷我身上的矛盾,將黑狐的存在徹底...”剩余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淮竹給打斷。
“告訴我,黑狐是什麽。”一旦堅持某件事情,淮竹的決心比起任何人都要強烈。
雖是溫潤的女孩兒,但心中所願若是一定,則輕易不改。
縱使萬死不悔。
歎息一聲,高傑知曉這一刻,終究沒有辦法將淮竹排除在外。
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能夠繼續隱瞞下去的時候。
高傑無可奈何,只能將事情說出來:“你還記得昔日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追殺的那個鳥妖嗎?”
“你的意思是...”
“那鳥妖本身並不值得我死死咬著它不放,只是因為它被黑狐寄生了,所以我才要殺了它。”高傑娓娓道來,將過往一些不曾說出來的真相,更加具體的複述一遍。
“黑狐,來自圈外世界,具有操縱人心,迷惑人的神智的本事。”
“一旦讓她得勢,她絕對會在圈內掀起風暴,將整個天下,都給攪動的天翻地覆。”
“...它是來報復你?”淮竹恍然。
若是每次都在好好的按照計劃的過程中,突然跳出來一個意料之外的家夥,二話不說操起劍就是砍。
直到砍死。
這給誰誰都受不了。
黑狐的計劃,也許因為高傑的干擾,而被耽擱了很久。
它會來的報復的話,的確有這樣做的可能。
“對不起,讓你也成為了它的目標,我...”
愛戀與否,終究不可,是否無論是自己,還是王權霸業,淮竹最終的苦主,都會是黑狐呢?
跟著王權霸業是苦。
跟著自己也是苦。
終究一切都源頭,始終都是來自圈外。
王權霸業是自找的。
而高傑,同樣也是自找的。
“我去說,只要有我出面證明的話,你一定可以...”
“淮竹!”艱難的伸出手,那隻唯一完好無損的手,觸摸在淮竹的臉頰。
殘余的鮮血,不可避免的沾染在淮竹的臉上。
“沒用的,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你說的話,沒人會信。”
“為什麽沒人相信,明明這就是真相,難道,真的就要讓幕後黑手壯大,將一切都給...”往昔留存的溫度,在這一刻帶上了些微血腥的味道。
淮竹伸出手,握住了高傑的手。
孤竹若水。
環顧四周,早已無人。
淮竹,早就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說什麽都沒用了,我們彼此都是最親近的人,他們會覺得,你是在袒護我,所以編制出了一個謊言。”
高傑抿嘴,透過淮竹的發絲,這一次,能看到天穹上的星鬥了。
被高傑打散了的烏雲,以無法聚合。
“難道父親也不能嗎?”
“眾口鑠金,一言難定,當大家都說是的時候,一個人的聲音與否,也就不重要了。”掌心的傷口開始滲出鮮血,順著草地流下。
聚攏成一灘。
“淮竹。”
“我在。”
貼合著高傑的手掌,身上鵝黃色的衣袍沾染血腥,淮竹沒有一絲一毫的在意。
“你說,我聽著呢。”
“道盟只需要再用一次那樣的追蹤術,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
“我受傷很重,走不了多遠,等到他們找過來,我必死無疑。”
“你不是已經想好了退路嗎?”淮竹將高傑攙扶起來,肌膚上殘留的高溫依舊有些燙手。
若非淮竹同樣是操縱火系靈力的高手,她也承受不住這等高溫。
“圈外之地,是我唯一生存的可能,也是我必須要去的地方。”頓了頓,高傑繼續說道。
“可是以我現在的傷勢,我感覺來不及了。”
“後半段路,若是你來不及的話,就讓我來。”說著,淮竹合身貼上去,雙手鎖住高傑的腰身。
毫無距離,緊緊相連。
體內躁動的法力被牽引,受到淮竹體內同樣劇烈的火系靈力的拉扯,開始朝著淮竹湧去。
“我把你體內的火勁給吸收過來,這樣,你就可以自己療傷了。”下巴貼在肩膀上,淮竹的額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身上的衣物也在逐漸浸染的汗水中被打濕。
承受如此高溫,絕非一般人能忍受。
“好。”
高傑沒有拒絕的意思,淮竹既然這樣做,那就絕不會停手。
高傑也知道淮竹的性子,所以不會反駁。
而是閉上雙眼,催動著體內的法力。
但一閉上雙眼,感受到的便是來自背後淮竹的體溫。
還有淮竹完全貼合以後,壓迫在他背上的...
…別說瀉火了,這只要一把眼睛閉上,腦海裡浮現的全都是那種場景。
緊致而又極具規模的觸感。
感知裡,全都是淮竹的種種。
感覺體內的火,不僅沒有要滅的趨勢,反而是越燒越旺了。
這也太大了吧...
平常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啊...
咳咳!高傑你要挺住,淮竹可就在你的背後呢,千萬不能出醜!
小傑!
二弟!
為了以後的幸福,萬不可抬頭啊!
……
不愧是你,老高。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把注意力放在了這種地方, 甚至都忘記了傷痛的感覺。
你可真是男兒本色啊!
有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味道了。
“你會回來找我嗎?”沉寂的氣氛中,彼此偎依的一瞬,仿若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
即使周遭的環境並不好,可氣氛這種東西,從來都是隨時都出的。
“會。”高傑沒有半點兒的猶豫。
“淮竹,或許有可能會要讓你受苦了。”
“我會習慣的。”淮竹心中知道高傑的受苦是什麽意思。
她並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圈外世界,小心。”
“我還沒娶你做老婆呢,我是不會死的。”無形中在給自己插旗子的高傑說的信誓旦旦,沒有一絲一毫背了旗子的覺悟。
“我們要結婚,要在一起生活,然後造小孩,最好生一男一女,生多了的話,我怕我會忙不過來,然後...”
輕聲的訴說中,維持著姿態不動的二人陷入到了獨屬於兩個人的世界中。
燦然一色,人與人只有一生一世。
所以,要在這一生一世中,將千般愛戀,萬般情感,盡複於訴。
千載百回,也抵不過今生今世。
給自己插了旗子的高傑沒有絲毫的覺悟,甚至還在給自己插旗。
頗有一種我插的旗子夠多,就能以毒攻毒,那樣就不會死的內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