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23號封鎖者未能完成任務,虛體成功逃離,黑洞世界即將關閉……”
“警告……”
“不要!!!”
丁子夜從床上猛地挺起身子,恐懼的在黑暗中喊出聲來。
月光暗淡,牆上的鍾表滴答滴答走著,房間內靜謐,安詳。
等他發現是在做夢後,聲音也不由低沉下來:“不要……”
又是這個夢嗎。
撲通一聲,他全身無力的重新躺下,眼睛睜大,直直的看著頭頂的黑暗,無奈的歎了口氣。
距離上次封鎖任務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有段時間了,可他至今都未能忘記,智能Ai在最後關頭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沒有任何情緒,冷酷至冰的語氣,幾乎每一天都在夢中出現。
“我犯錯了。”
他滿是內疚,在黑暗中小聲的自言自語。
是的,作為一個正式封鎖者,他沒有能盡到自己應有的責任,把黑洞裡的怪物放出來了。
與溫池不同,沒有人給他提示,他也更不會知曉,末日世界其實根本無法阻止,終究會到來。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會變成世界的罪人,因為放出來的那個虛體,他知道有多麽恐怖,如果沒有魂魄撕裂器,或者封鎖者獲得的虛體,其他任何手段都無法傷害到他。
子彈穿過人的腦袋,會直接將人擊斃,但對於那個怪物來說,甚至連它的皮膚都不能擊穿。
從黑洞世界離開後,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每天都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也堅持每天看電視,看各種新聞,生怕聽到有怪物襲擊人類的事件發生。
好在七天了,一切都還是風平浪靜,人們正常的生活著,新聞播報的,往往也只是一些普通的案件。
盜竊,搶劫,殺人未遂,等等。
“它可能藏起來了吧。”
丁子夜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暗自想著。
咚,咚,咚。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伴隨的,是許戈不滿的聲音。
“搞什麽呢?大晚上的,嚎個錘子。”
丁子夜下床,開燈,走到門前開門。
一個揉著眼睛的短發男人,頓時出現在眼前。
許戈是他的室友,這間兩臥一衛的房子,是他們兩個人合租的。
“我在自己房間叫,關你屁事?”
他陰著臉,冷冷的開口。
可能是心系虛體的事,他這幾天的脾氣莫名暴躁,如果換成以前,他可能會面帶歉意的,對許戈賠禮道歉,但不知為什麽,他盡管心裡有這麽個想法,但話到了嘴邊,就控制不住的變了。
“你還有理了是不是?”一聽他這麽說,許戈立馬也來氣了,放下揉眼睛的手,怒氣衝衝的道:“這可是合租的房子,你就不能為別人考慮一下,要說一次兩次我也忍了,但你每天——”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硬生生的止住,看著他的臉,轉而變成濃濃的厭惡:“真是晦氣,偏偏碰上了你這麽個邋遢的人,天天不出門,臉都不洗。得,你既然喜歡叫,那你就叫吧,明天我就搬走,不在這跟你置氣!”
說完,他帶著一肚子火,砰的一聲,用力的關上門,掉頭就走。
“md,拽什麽,這房子是你家的?”
丁子夜寒著臉,真的想喊住他,狠狠地揍他一頓。
還有,什麽叫臉都不洗?
他天天洗澡的好不好,許戈真是沒事找事,胡說八道。
丁子夜同樣憋了一肚子火,憤憤的回到床邊,再沒一絲睡意。
在燈光下坐了許久,他也慢慢的冷靜下來,然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
“我的脾氣……怎麽會這麽暴了?”
他心底頓時升起一絲涼意,回顧方才自己說過的話,不免覺得無比困惑。
“這還是我嗎?”
我居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丁子夜難以置信之余,冷靜很快就被煩躁替代。
“不,我沒錯,他確實是無法理喻,等他明天搬走,隻留我一個人住就好了。”
想通之後,他也沒那麽生氣了,過了一會,睡意漸漸襲來,關上燈,他又重新進入了夢鄉。
晨霧朦朧,第一抹光亮劃過天際。
一陣急促的鈴聲把丁子夜吵醒,迷糊中睜眼,拿起手機,發現是車間主任打來的。
按下接聽,手機裡立馬傳來了王主任那幾乎咆哮的聲音:
“丁子夜,你還乾不幹了!假也不請,天天曠工是幾個意思?”
“對不起,王主任……”丁子夜心虛的小聲回答:“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一直發燒。”
“這不是你曠工的理由,發燒怎麽了,發燒就能連假都不請了?”
王主任極力壓製著氣憤的情緒,好歹最後是控住了,語氣也比之前緩和了許多:“那你現在好了沒?”
“好了。”
“好了就來上班,曠工的事我給你記病假,記住,以後有事請假,我又不是不批,別動不動就曠工。”
丁子夜非常無奈的掛斷電話,望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
他堂堂一封鎖者,居然還得上班。
但這也沒什麽辦法,即使磁表有特殊貨幣兌換系統,可那玩意丁子夜一次都沒見過,想要活下去,還得是上班賺錢,要不然下個月的房租他都交不起。
而七天的時間,也把內疚的心理調整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去上班了。
“我或許是最慘的封鎖者了吧。”
丁子夜苦笑著,下床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後,連飯也沒吃,就坐上了公交,準備去他的工作地點……冷風屠宰場。
沒錯,他是一名豬肉屠宰場的員工,平日裡負責燙毛工序的。這工作他幹了將近六年了,很少曠過工,一直非常老實,勤勤懇懇,所以突然做出這種事,也不怪王主任會這麽生氣了。
公交上的人不多,上了車,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但剛坐下,距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看到他後,突然皺了下眉,轉而換了一個比較遠的座位。
丁子夜納悶的聞了聞自己的身體,也沒聞出什麽異味:“這個人有潔癖嗎?躲著我幹嘛?”
有人上車, 有人下車,公交車一路換了不少客人。
可讓丁子夜感到奇怪的是,無論哪個人,都沒有坐在他身旁的空座,有些人看不出表情,但有些人,臉上帶著的,卻是未經掩飾的厭惡。
這不僅讓丁子夜想起了昨晚的許戈,他看到自己時,好像也是這種表情。
“所以,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摸摸自己的臉,可什麽都沒摸到,面部皮膚雖沒那麽順滑,但也覺沒有異物。
帶著深深的不解,他來到了冷風屠宰場。
當然,現在的屠宰場,肯定不是過去只靠人工處理的那種,環境惡劣,異味撲鼻。
在有專門的機器處理下,屠宰場就只是幾個普通的車間,而且除了下貨車間多多少少有點味道外,其他車間都非常乾淨,聞不到什麽。
打完卡,來到工作崗位,照常檢查著燙毛機器時,過了一會,王主任隨後也來了。
他自然是來看看,丁子夜沒有沒來上班。
但當他見到丁子夜後,也非常奇怪的,露出了與之前人們類似的表情。
“你是不是沒洗臉?”他皺著眉問丁子夜。
“我洗了啊。”丁子夜無比茫然,為什麽每個人都在用這種眼光看他?
王主任見他嘴硬,厭惡之意又多了一些,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你自己看看洗沒洗!”
接過鏡子,丁子夜順著看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被層層細短白色絨毛……覆蓋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