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王慶、樂貴、劉屠等人抵達了穎陽,同行的,還有馬蓋與他的妻兒、並妾室王氏。
在得知這群人到來的消息後,褚燕親自帶著鞠昇、曹戊、徐慎、許馬、黃賁、鄒布幾人出城迎接。
當聽到鞠昇、曹戊幾人稱呼為‘部都尉’時,王慶臉上閃過幾許異色,不顧場合撇撇嘴說道:“為了區區一個部都尉的小官,竟叫本大爺連夜趕來……”
部都尉是小官麽?
怎麽說那也是有一千人兵權的將官啊。
在褚燕幾人面面相覷之際,已被王慶提拔為督伯的樂貴心中暗笑。
他可是聽兄弟們說了,當他們這位老大得知自己被任命為部都尉後,那可是相當興奮的,興奮地在主寨內大叫:“小的們,老子當官了。”
總之非常興奮就是了。
不過也難怪,事實上,他黑虎寨上上下下都很興奮,畢竟他們的大首領當上了潁川郡的都尉,日後這潁川郡的官職,那還不是任他們挑?
心中暗笑之余,樂貴笑著打圓場道:“老大,如果您能夠擊敗那項宣,估計大首領就會提拔您為上部都尉了……”
王慶聽得頗為心動,摸摸胡須嘿嘿笑道:“區區一個項宣……”
短暫的寒暄過後,王慶、馬蓋一行便跟著褚燕等人進入了穎陽城,一邊前往縣衙,一邊聽褚燕講述城內現如今的狀況。
而期間,馬蓋的妾室王氏則好奇地在馬車的車窗中張望。
片刻後,眾人率先來到了縣衙。
此時,褚燕笑著對馬蓋說道:“馬縣尉,在下自作主張替你準備了府宅,希望你能夠滿意。”
馬蓋當然不會見怪,在一愣之後當即笑著說道:“哪裡哪裡,那就多謝了。”
見此,褚燕便吩咐族兄弟褚飛帶著馬蓋與其家眷先去新宅安頓,然後再一齊到縣衙匯合。
一刻時後,褚飛便將馬蓋領到了一座大宅邸前,別說馬蓋的夫人鄒氏與妾室王氏都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馬蓋都有些發愣:這麽大的府邸,真的是給他的?
“兄弟,你是不是弄錯了?”馬蓋驚疑地問褚飛道。
見此,褚飛看了一眼鄒氏與王氏,將馬蓋拉到一旁,小聲說道:“馬縣尉,小的沒有弄錯,這座府邸原本屬於穎陽的張姓豪族,叛軍攻下穎陽後,將城內的世族幾乎屠戮一空,家財亦搶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座空宅。……得知馬縣尉遷任穎陽縣尉,我族兄特地吩咐人挑了一座最大的,馬縣尉放心,府內府外咱們已經派人仔細打掃過了,絕不會嚇到您兩位夫人。”
馬蓋這才恍然大悟,旋即轉頭看向那偌大的府邸,心下不禁有些唏噓。
看這座府邸的規模,不難猜測那張氏一族多半是穎陽數一數二的豪族,居然被叛軍屠戮一空,所幸他昆陽當初並未被叛軍攻破,否則,他亦不敢保證他的妻兒是否會遭到同樣的命運。
片刻後,在褚飛的帶領下,馬蓋帶著妻妾與兒子來到了北屋。
趁著褚飛在外頭等待馬蓋的工夫,鄒氏將丈夫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夫君,這是那位周首領安排的麽?”
“那位‘周首領’如今貴為潁川都尉,每日事務繁忙,應該無暇顧及,這應該是那褚燕的示好吧。”馬蓋隨口說道。
雖然以他的‘穎陽縣尉’的身份,日後也不難替自家安排一個不錯的府邸,但馬蓋還是很承褚燕的情,畢竟替他節省了許多時間。
聽到馬蓋的話,鄒氏欲言又止,良久低聲說道:“那位‘周首領’將夫君遷到穎陽,也不升官……夫君,你可要上點心啊。”
馬蓋愣了半晌,這才明白鄒氏的擔憂,聞言笑著說道:“你以為是為夫惹惱了周都尉麽?”
“不是麽?”
“當然不是。”馬蓋笑著說道:“那劉屠對我說,那位周首領叫我遷到穎陽,看似是輔佐王部都尉,實際是看著他,免得他做得太過火……”
鄒氏這才松了口氣,又問道:“那……叛軍的事過去之後,你還會調回昆陽麽?”
“這個……”
馬蓋猶豫了一下,腦海中浮現石原得知自己被任命了昆陽縣尉時的震驚與驚喜,笑著說道:“應該不會調回昆陽了,否則石原那小子怎麽辦?……好了,你們姐妹二人先歇息一會,我得趕到縣衙去了。”
“嗯。”
向鄒氏、王氏叮囑了幾句,馬蓋便離開了這座新家,與褚飛一行前往縣衙。
與鄒氏的擔憂不同,馬蓋可不認為他‘遷任穎陽都尉’是遭到了那位周首領的疏遠,相反,在這座沒有縣令與縣丞的縣城,他感覺自己日後的權力會變得非常大。
懷著興奮之情,馬蓋回到了縣衙,見到了在酒桌旁等候他已久的王慶、褚燕、鞠昇、曹戊眾人。
眾人其樂融融地喝了一會酒,旋即褚燕這才對王慶與馬蓋說道:“穎陽,我就交給兩位了。……馬縣尉,當初你交予我的一千名縣卒,我也完好無損地交還給你。”
“那感情好。”馬蓋笑著答應,畢竟此番前來穎陽,沒帶來一兵一卒,堂堂縣尉手中竟無可用的縣卒,這就太說不過去了。
從旁,王慶問褚燕道:“褚燕,你要帶走多少兵卒?”
“我帶走旅賁二營。”褚燕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聽劉屠說,項宣或會在這幾日對許昌用兵,若不是要等著與兩位交割,我前幾日就帶著鞠昇、曹戊他們去許昌了。……我帶走旅賁二營,穎陽就剩下三縣縣卒大概五千兵,沒問題吧?”
“無妨,陳陌答應過兩日給我派兩千名弟兄,七千人足夠了,不過……”王慶摸著胡須問褚燕道:“你打算怎麽去許昌?據我所知,項宣、嚴脩等人有重兵在穎陰,你這近四千人大搖大擺地前往許昌……”
“當然不會是大搖大擺。”褚燕笑著說道:“這件事,我已與曹戊、鞠昇二人商議過了,決定將旅賁二營的四千兵卒分散為四十支百人隊,趁著夜色前往許昌。關於這件事,我已派人與旅狼們聯系過了,他們會在暗中掩護。”
“那就好。”
王慶笑著與褚燕碰了碰酒碗。
事不宜遲,待當日黃昏後,褚燕留下徐慎、許馬二人協助王慶,帶著鞠昇與曹戊,率領四千余旅賁二營軍卒,直奔許昌。
按照鞠昇與曹戊二人的估算,等到他們抵達穎陰時,差不多就是次日的醜時、寅時前後,那會兒駐軍穎陰的叛軍多半還在睡夢中,如此一來便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遭到穎陰一帶叛軍的阻擊。
隨後只需再兩個時辰,他們一行就能在辰時、巳時前後抵達許昌,正巧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縱使叛軍得知後派兵追趕,他們也能急行軍至許昌城下,得到許昌軍的庇護。
不得不說,鞠昇、曹戊等人無愧是前義師的將領,將一切都算地仔仔細細。
然而,即便褚燕、鞠昇、曹戊幾人小心翼翼,穎陰一帶的叛軍依舊是有所感覺。
次日子時三刻,在穎陰城東城門樓歇息的項宣被突然喚醒,喚醒他的部將項吉急聲稟告道:“叔,方才有在城外巡邏的士卒來報,他們發現有許多支小股兵力朝著許昌方向急行,他們與其中一支打過照面,對方的甲胄與我義師一致,實力亦相當。”
“什麽?”項宣微微色變:“是投降昆陽的叛卒?”
“估計是了。”項吉點頭道。
聽聞此言,項宣翻身在床榻上坐起,快步走至樓外的牆垛旁,看向那漆黑一片的城外。
他長沙義師羞於提及,去年昆陽一戰,前前後後約有一萬六千名左右的義師士卒向昆陽投降,且後來又因為那周虎的卑鄙詭計,這些投降的士卒都拋棄了他義師的榮譽與信念,甘心被昆陽所奴役,甚至於,其中還有約三四千‘叛卒’,在鞠昇、曹戊等人的率領下,成為了那周虎的走狗,反過來與他義師為敵。
現如今, 那周虎將這些‘義師叛軍’召到許昌,這無疑將大大增加他義師攻陷許昌的難度。
“叔,要派人去截擊麽?”
項吉在旁問道。
“來不及了。”
項宣微微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這群人將行軍的時機算地極好,正好在深夜偷偷潛過穎陰一帶,不知是那周虎手下原本就有這等人,亦或是……唉。”
長歎一聲,他吩咐項吉道:“立刻派人前往許昌城東周貢將軍的營寨,請周貢將軍今日前來穎陰商議對策,這許昌……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
七月初六上午巳時,褚燕攜鞠昇、曹戊二將,率四千余名旅賁二營士卒抵達許昌。
這四千余生力軍的加入,使得許昌城內可用的士卒增漲到了二萬人,士氣亦大為提升。
旋即,趙虞通過都尉署對全城軍卒下令,任命褚燕為都尉署參將,又任命鞠昇、曹戊二人為士吏。
同日,下午未時,江夏義師大將周貢抵達了穎陰。
項宣本來是請周貢來商議攻打許昌,卻沒想到,周貢卻帶來了一個不知該說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月初,江夏義師渠帥陳勖攻陷陳郡,急招眾將共破陳留,繼而於江東義師會師於梁郡。
當時項宣就意識到,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