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龍女王進攻龍石島的那天上午,君臨也冰雨紛飛,讓這座擠滿難民與垃圾的國都蒙上一層殘酷的灰色。
紅堡,議政大廳。
壁爐火焰熊熊,鋪著精美密爾織毯的會議室暖氣熏熏。
插滿點燃蠟燭的吊燈下,擺放一條紫木會議桌。
上首坐著眼神迷蒙的小胖子國王,其左手邊為淡黃長裙、蓬松頭髮,戴著一頂纖細的黃金王冠的童貞王后,瑪格麗·提利爾。
坐在小玫瑰對面的是大學士派席爾,大學士邊上是國庫經理哈瑞斯·史威佛,白騎士柏洛斯·布勞恩。
三個老態龍鍾的男人。
加上國王與王后,也才五個人,堪稱史上最寒酸的禦前會議。
事實上,二進宮的柏洛斯爵士完全是被拉來充數的。
他既不是禦林鐵衛隊長,也沒有巴利斯坦那樣的名望,沒資格參加禦前會議。
但由於七大議政大臣之一的法務大臣一直空缺,而都城守備隊又屬於法務大臣直屬手下,議政會議需要一個與管理金袍子的人。
忠於蘭尼斯特的柏洛斯便來了,他兼職了法務大臣的部分任務。
嗯,隻充當金袍子與禦前會議之間的傳話筒,他並不直接管理都城守備隊。
這會兒,臉頰肌肉松弛得如同乾癟茄子的白騎士,正乾巴巴報告今早從金袍子那收到的消息:
“隻昨天晚上一夜的功夫,就凍死了至少兩百人,麻雀們抬著屍體在鋼鐵街繞了一大圈,才從雄獅門抬出去。”
哈瑞斯爵士摸了摸禿頭上一小撮可笑短須,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說:
“抬出去幹嘛?君臨現在正缺糧,麻雀們為何不把那些肉送去跳蚤窩,也許今天的褐湯更美味呢!”
“哈哈哈......”好似禿頭老男人說了什麽精彩的俏皮話,會議室內的幾位紳士都笑了起來。
就連“善良的”童貞王后,也捂著嘴,漂亮的大眼睛笑出兩個美麗的月牙兒。
“褐湯很好喝嗎?我中午能不能吃褐湯?有點餓了......”胖國王托曼迷糊地舔舔嘴唇,一臉渴望地看向自己老婆。
“嘎——”笑聲霎時間停止,紳士與王后臉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氣氛有些尷尬。
托曼越發茫然。
“咳咳,麻雀吃褐湯,但不吃麻雀,凍死的人都是來自河間地的難民,全是麻雀。
麻雀們抬著他們做完祈禱,就送出城安葬去了。”柏洛斯爵士揉了揉塌鼻子,打破沉默道。
“看來大麻雀從布拉佛斯人那借到不少金龍,”派席爾大學士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有錢有糧,還有無以計數的乞丐軍,也許我們該把他拉入禦前會議。”
哈瑞斯好似聽到世上最荒謬的事,連連搖頭道:“你沒聽外面的人怎麽說嗎?無冕之王大麻雀!
大家都稱他為君臨真正的王呢!
把他請進禦前會議,下一刻,就有舉著斧頭的窮人集會高抬大麻雀衝進紅堡。
就像他們逼迫大主教選舉大麻雀為總主教一樣,刀刃架在我們脖子頭上,讓我們跪著將大麻雀迎上鐵王座。
然後,我們這些貴族全部與雷那德大主教一樣,天天拿著肥皂擦洗紅堡地板,以換取一塊比石頭還硬、比沙子還糙的黑麵包。”
“紅堡不是貝勒大聖堂,這裡有精銳鐵甲騎士保護,乞丐軍哪衝得進來?
如果大麻雀加入禦前會議,就一定會與那個巫魔女起衝突。
讓乞丐軍去對付魔龍,然後魔龍火燒麻雀......”
說到這兒,派席爾忍不住得意輕笑起來,“她已經火燒為七國無私服務千百年的學城,成為違背賓客權利的惡徒,再重複她先祖的老路,焚燒教會武裝......”
“咯咯咯......”派席爾像小母雞似的笑起來。
哈瑞斯眼前一亮,興奮道:“火燒學城是瘋王二世,違背賓客權利是弗雷二世,殘殺教士是‘殘酷的梅葛’二世,瘋王+瓦德·弗雷+殘酷的梅葛,等於什麽?”
“嘶!”小玫瑰倒抽一口涼氣,驚呼道:“維斯特洛三絕合一,恐怖如斯!”
“好可怕......”托曼麵包似的胖臉慘白一片。
白騎士柏洛斯軟塌塌的臉頰上閃現一絲無奈,打破諸位紳士的歡樂夢想,道:“你們恐怕不知道,大麻雀對龍女王並沒那麽反感。
事實上,在龍女王消息傳來後,他對太后的態度更......”
“媽媽,嗚嗚嗚......”聽到有人提起母親,托曼忍不住流淚哭出聲來,“你們快點把媽媽接回來吧,科本說她在聖堂裡都吃不飽飯。”
“科本那混蛋......”派席爾老臉上有怒色一閃即逝。
接著,和藹可親地安慰國王道:“陛下,您放心,太后並沒受苦,她只是在大麻雀的幫助下進行齋戒。
少飲少食,板床麻衣,虔誠禱告,這會兒正進入神而明之的狀態...嗯,與聖貝勒當年一樣,能聆聽到七神的教導。”
“真的嗎?”托曼不哭了,紅著眼睛看向“大”老婆。
“真的,你忘了?我也齋戒過,從未像那一刻,與七神如此接近,心中充滿了快樂、幸福、滿足......
如果不是記掛著你(的鐵王座),我都不想回紅堡了!(直接逃回高庭老家了)”
小玫瑰像擠膿包似的,擠出個難看的微笑。
不想托曼國王再問瑟曦的問題,派席爾隱晦向白騎士柏洛斯遞了個眼色。
於是,虛弱的禦林鐵衛繼續道:“不知何故,大麻雀對那個巫魔女似乎抱有期待,至少在待價而沽,並沒急於站隊。
除非我們讓出更大的利益,或者巫魔女做了褻瀆七神之事,他不會投靠鐵王座。
畢竟,他腦子沒壞,都那樣對待......咳咳,都連續幫王后與太后齋戒了。”
“能不能把大麻雀誆進紅堡,我們也幫他齋戒一回?”小玫瑰咬著一口白牙,細聲細氣地說。
“只怕全君臨都要暴動。”大學士皺眉道。
“沒關系......”小玫瑰溫柔一笑,好似春風吹皺一池湖水,讓諸位紳士心裡都暖洋洋的。
“高庭可以再運一批糧食過來,我會忍受髒汙與惡臭,親自為每一位可能暴動的人帶去足夠吃一周的麵包與奶酪。一周後,誰還記得大麻雀?”她甜美地笑著說。
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樣?
君臨百姓都快叫你“聖瑪格麗”了,這樣的好名聲與蘭尼斯特跌到茅坑的名望對比太明顯。
人人都愛瑪格麗,人人都罵亂倫太后,難怪瑟曦變著法子拉你同歸於盡。
派席爾深深看了甜美可人的王后一眼,搖頭道:“我已經給凱馮爵士送去信鴉,邀請他來君臨主持大局。
對付大麻雀的事,等新任國王之手接回太后,再與禦前會議商議決定吧!”
他雖對瑟曦很不滿,卻決不會改變對蘭尼斯特的忠誠,不能看著提利爾在名望上壓過蘭尼斯特,更不允許提利爾取代蘭尼斯特。
“其實,各位都想差了,”白騎士柏洛斯插話道,“大麻雀遠比你們想的謹慎,自從來到君臨,他幾乎沒離開過大聖堂。
而大聖堂前每時每刻都有數以千計的乞丐軍,與好幾百個披堅執銳的戰爭之子。安全得到保證之前,他不會獨身進入紅堡的。”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一事。
“差點忘了,因為天氣漸冷,大麻雀讓人告知我,教會需要獲得砍伐禦林木柴的權利。
事實上,他也只是通知了亨佛利一聲,一大清早就安排麻雀們去林子裡砍木頭了。”
“什麽?”派席爾、瑪格麗王后、哈瑞斯爵士三人同時變色。
大學士勃然大怒道:“禦林是國王私有的狩獵區,每一隻鹿,每一根木頭都屬於國王,這是連七神都不能違背傳統,教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他們是真的憤怒了,扣押王后、太后,還能以她們行為不端,違背七神教義的名頭說過去——還是瑟曦主動挑的頭,主動安排自己的奸夫勾引兒媳婦,甚至讓他偽裝成媳婦的奸夫,去總主教那告兒媳婦的狀。(托曼......)
可佔有國王的財產就大大不一樣了,今天能以七神的名義砍國王的森林,明天是不是要動國王的金庫(雖然空的能跑耗子)。
後天難道要沒收國王的封地,大後天直接佔了紅堡?
事實上,森林、封地、城堡、金庫、民眾一起構成了爵位,對領主而言都屬於不可侵犯的權利。
這也是七神教會與貴族之間的神聖約定。
現在,大麻雀有些飄了。
好吧,大麻雀沒有飄,他有理有據。
“呃,大麻雀有瑟曦太后開出的授權書,太后同意了。”白騎士訥訥道。
紳士與王后都沉默下來。
瑟曦是攝政太后, 禦林是她家的,她當然有權利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別人。
“大麻雀,越界了。”良久,派席爾老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幽幽說道。
這個世界雖沒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典故,但他們都是權遊大玩家,哪能不明白這件事的意義?
哈瑞斯扯了扯衣領,轉向東邊臨海的窗口,喃喃道:“快中午了,也不知龍石島戰況如何,等待的時間真讓人心焦啊!”
嗯,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其實是龍石島與龍女王。
他們幾個在這扯淡好半天,只不過找個話題打發時間。
“撲撲撲......”正說著,就見一隻大黑鴉穿過雨幕,從窗口掠過,往鴉巢塔的方向飛去。
“來了,從海邊飛回來的,一定來自龍石島。”派席爾精神振奮,站起身往門口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各位稍等,我去鴉巢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