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匙人貝薩洛的臉上擠出一團尷尬的笑容,伸出好像白麵包的手掌,五根胡蘿卜似的手指一齊豎起。
“五百萬金龍?”丹妮眉梢一挑,有些驚訝。
“嗯。”貝薩洛抿嘴點頭。
“呵呵,這下又怎麽說?你一個看匙人,連無面者的酬金都知道了。毫無疑問,黑白之院的金龍都存在布拉佛斯鐵金庫,還說沒關系?”傑洛戴恩冷笑道。
“布拉佛斯鐵金庫吸納全世界的存款,曾經的伊裡斯國王,如今的多恩馬泰爾,在這裡也都有存款。”貝薩洛眼神向上飄,搓著胖手說。
“難怪,在短短三百多年間,布拉佛斯就從一個偏遠的海城,躍升為九大自由貿易城邦之首。”丹妮神色複雜地感慨道。
瓦雷利亞時期,布拉佛斯只是“私生女”。
別說其余八個城邦,就連隔壁北境的白港都不如——起初幾百年,布拉佛斯只能吃到狹海貿易的殘渣,主要與白港競爭顫抖海的貿易,但白港歷史更悠久。
大災變之後,瓦蘭提斯也當了一百多年的“大姐大”。等伊耿姐弟妹登陸維斯特洛之時,布拉佛斯已成了九大自由城邦之首。
這發家致富的速度......
也難怪,一個“未成長的”龍女王,就能賺五百萬金龍,其他人即便不如龍女王值錢,可只要數量夠多,一年下來,黑白之院也能有......
呃,丹妮不知道黑白之院有多少無面者,也不知他們接單的頻率,收入還真不好算。
但無面者完全是無本買賣,執行任務的無面者是千面之神的信徒,甚至不分傭金。
黃金全落在黑白之院手中,然後鎖入鐵金庫。
“黑白之院有多少無面者?”她忍不住問。
慈祥的人又變得慈祥起來,很慈祥地說:“隻無名之人一個,但信徒遍布布拉佛斯,行走在整個世界。
就像七神教會,除了不定時的聚會,信徒也不會天天待在教堂裡。
黑白之院是千面之神的‘貝勒大聖堂’,僅此而已。”
——所以,你騎龍焚燒黑白之院,最多燒死老夫一個,要把我們一網打盡,那是癡心妄想。
丹妮竟然聽明白了,也越發覺得無面者是個大麻煩。
可她還要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遞給慈祥的人一個和氣的微笑,問道:
“大祭司似乎在強調,只有黑白之院管轄下的無面者不再對我出手。也就是說,有人能脫離黑白之院,重獲自由?”
慈祥的人很是驚疑,想不到龍女王連這麽個小小的漏洞都察覺到了。
他卻不知道對面坐著個白皮黃心的天朝人,一個外國佬和天朝人玩文字遊戲......
“女王陛下,某人為您介紹一下黑白之院這個教會。”
慈祥的人清清嗓子,鄭重地解釋道:“世人口中的無面者,是千面之神教會的祭司,他們無牽無掛,全身心侍奉千面之神,把神靈的恩賜帶給該死之人,故而受到某人這個大祭司管束。
但所有的教會不可能只有祭司,還有普通信眾。
甚至有僧人還俗,卻依舊保留信仰。那時,無名之人有了名,就不再是‘無名之人’。”
丹妮卻不信黑白之院會允許老無面者退休。
電影中,當殺手想歸隱,想回歸正常生活,幾乎沒幾個成功的,都會被殺手組織乾掉。
不說貪下老殺手的養老金,死人起碼能更好地保守組織的秘密。
一個合格的無面者一生會殺多少人?
萬一他把自己的任務和無面者的秘密全部透露出去,該引起多大風波?
“如果有‘有名之人’以‘無名之人’的技巧來殺我,這算誰的?”丹妮皺眉問。
“您得到黑白之院的承諾,只要是千面之神的信徒,絕不能向您出手,這是比賓客權利和神聖誓言更堅固、更神聖的承諾。
如有人違背......即便黑白之院無法預防到,卻必會在事發後,給予他最大的懲罰。”慈祥的人斬釘截鐵地說。
呵呵呵......
老無面者說的鄭重其事,丹妮卻隻想笑。
一個無面者對子一位女王,真劃算!
良久,慈祥的人問道:“龍女王,關於無名之人對您刺殺一事,黑白之院的答覆,可還讓您滿意?”
“還行。”丹妮咬牙道。
不滿意又能怎麽辦?
自古以來,談判的結果都不以雙方對錯為依據,而是看各自的炮口有多粗,炮彈射程有多遠。
經過一番試探後,龍女王發現自己的炮口夠粗,卻不能夠一發入魂,乾掉敵人。
面對根深勢大、枝葉繁盛卻又隱蔽至極的無面者,龍女王也感到有力無處使,有炮無處打。
“啪啪啪......”胖子貝薩洛拍拍巴掌,臉上笑出一團和氣的花兒,道:
“好了,黑白之院與龍女王的誤會完美解決,大家去海王宮慶賀一番,如何?”
慈祥的人站起身,搖頭道:“某人得去侍奉千面之神,告辭。”
再次向龍女王行了一禮,慈祥的人帶著艾莉亞與流浪兒走向樓梯口。
“等一等,”黑暗之星向無面者伸出右手,“陛下,您還沒問誰是要殺您呢!”
“爵士,恕難從命,黑白之院絕不出賣‘奉獻之人’。”
慈祥的人停頓腳步,似是在回答傑洛戴恩,腦袋轉向的方向卻是龍女王。
“奉獻?”丹妮神色古怪。
胖子貝薩洛解釋道:“按照千面之神的教義,死亡既然是神的‘恩賜’,是痛苦的終結。
那麽,一個人想要得到這種‘恩賜’,就必須給神靈足夠的奉獻,獻祭。無面者會代表神,把‘恩賜’給予世上任何人。”
mmp,無恥暗殺也能被你們搞的這般清新脫俗,我是不服都不行了。
“傑洛,不用為難祭司大人了,我知道是誰。”丹妮無奈一笑,“整個維斯特洛,除了泰溫公爵,還有誰能在隻得知我孵龍的第一時間,就下定決心請無面者?”
慈祥的人瞳孔收縮,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泰溫·蘭尼斯特......”二丫眸光一閃,最後看了龍女王一眼,跟上慈祥的人的腳步。
“陛下,您真聰明!”胖子貝薩洛豎起大拇指,讚歎道:“若非泰溫公爵找鐵金庫作擔保,我都不知道遠隔幾萬裡的泰溫會如此忌憚您。
現在看來,他做的很對,您是鐵王座最大的威脅者。
唉,維斯特洛再沒比泰溫公爵更清醒的人了。”
“泰溫請無面者還需要貸款?不都說,泰溫拉的粑粑都是黃金嗎?”丹妮驚訝道。
胖子貝薩洛眸光一閃,意有所指地說:“女王陛下,您覺得坦格利安的敵人只是蘭尼斯特?”
“我不要我以為,我要他們覺得,坦格利安是不是自己的敵人。”丹妮笑呵呵道。
“很明智的決定,如果堅持復仇,七國至少五個半,與您的矛盾無法化解。”貝薩洛讚賞地說。
“這與泰溫貸款有什麽關系?”傑洛戴恩問。
貝薩洛露出精明的微笑,說道:“既然鐵王座上坐著拜拉席恩,而七國貴族多敵視坦格利安,那泰溫公爵便沒必要花自己的錢,為王國服務了。
哪怕坦格利安也是蘭尼斯特的死敵,哪怕鐵王座上坐著他外孫,或者,親孫子。”
“有道理,”丹妮讚歎道,“難怪蘭尼斯特能成為七國首富,連遙遠的奴隸灣,都能聽到泰溫拉黃金的故事。”
胖子突然面色一苦,期期艾艾地說:“陛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說吧,再壞的消息我也能承受。”丹妮白了他一眼,歎息道。
“鐵金庫不容拖欠,您知道吧?”貝薩洛道。
“嗯。”
“王室的欠款,以鐵王座擔保......”貝薩洛觀察龍女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按照傳統,新的王朝有義務歸還前朝的債務。”
丹妮心中怒火燎原,面上平靜無波,淡淡道:“所以,如果我登上鐵王座,還得支付泰溫雇傭無面者刺殺我的錢?”
貝薩洛似乎遇到極其為難的事,一張白饅頭似的油潤面龐皺成包子褶,一對胖乎乎的大手絞出個麻花。
“理論上,是...這樣...的......”
他好像太過羞愧,腦袋都快埋到桌面了,聲音也極低,好似夏天蚊帳中的一隻蚊子。
丹妮面無表情,傑洛·戴恩冷笑連連,兩人都一言不發地盯著胖子的禿瓢腦袋。
氣氛壓抑,壁爐內的柴火嗶啵燃燒,豆大的熱汗在胖子油光光的頂門滲出。
眯眼裝了半天死人海王似從睡夢中驚醒,嘟噥著說:“龍女王從小就在布拉佛斯長大,是我們的好朋友。貝薩洛,看在我的面子上,打個七折吧?”
貝薩洛·瑞安立刻活了過來,瞪大一對兒感情純真的眼睛,叫道:“海王殿下,我只是看匙人之一,鐵金庫我說了不算。”
“最多,最多......”胖子咬著牙,面色扭曲地說:“最多八折!瑞安家族今年在鐵金庫的分紅不要了。”
“丹妮,你看如何?”海王拿一雙真誠的眼兒去瞧龍女王。
丹妮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君臨欠了多少錢?或者說,要登上鐵王座,得償還鐵金庫多少錢?”
貝薩洛立即道:“一年內還款,只需635萬。如果是您,雇傭無面者的借款打八折,可以再便宜一百萬。”
“每年利息多少?”丹妮又問。
“不多,隻6.5%,比舊鎮教會銀行的9.3%便宜太多。”貝薩洛微笑道。
比現代社會很多銀行的低息貸款都低,不算高利貸。
不過這個世界,存款是吃不到利息的,有時候大額異地取款還得支付保管費。
這種利息,倒是與國債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