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胖子身上有兩點引起丹妮的注意:第一,他的臉頰皮膚光滑細膩,與魁爾斯的太監非常像;第二,他裸露的肌膚,比如手臂、胸膛、小腹下半截,布滿橫七豎八的舊傷疤。
與他棕褐色的皮膚相比,蒼白的疤痕如名片般顯眼。
另一位老者穿著未經染色的羊毛旅行鬥篷,兜帽掀起,長長的白發垂至肩頭,如絲般的銀白胡須蓋住下半邊臉。
他將身體重心倚在一根和他一般高的硬木拐杖上,落後健壯胖子半步,似乎是他的仆人。
但老人的氣質卻遠勝光頭胖子,而且身材高大魁梧,像一名閱歷豐富的老戰士。
“歡迎,我是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丹妮微笑自我介紹。
胖子隨便行了一禮,笑呵呵道:“女王陛下,你好!我是貝沃斯,人稱‘壯漢貝沃斯’。”
聽到他的尖細的聲音,再想一想他的稱號,壯漢......沒那玩意兒的家夥才更在乎這種評價吧!
老人行了個好似做過千百遍的標準禮儀,單膝跪地道:“女王陛下,我本名阿斯坦,貝沃斯為我起了個綽號,叫白胡子。”
白胡子?
這個名號遠比‘壯漢’更唬人,至少把丹妮給逗樂了。
“兩位客人,請這邊坐。”丹妮示意他們脫下鞋子,進入噴泉水池中納涼。
胖子貝沃斯毫不客氣,走上前幾步,將皮涼鞋蹬掉,帶著滿腳泥垢踏入噴泉水池,‘吱呀’一聲,把藤條躺椅壓沉半寸,拿起酒壺直接往自己嘴巴裡灌。
也幸虧水池是活水,一直有清水從巨龍石雕的嘴巴噴出,不然這一池子親親魚要死絕了。
倒是那個白胡子,張大嘴巴,滿臉驚詫,待在那半天沒反應。
丹妮疑惑問他:“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抱歉,與女王同坐,還同一個水池泡腳,太過......”老人神色尷尬,走上前也不進入水池,隻坐在池邊,歎道:“您與我想象的女王不太一樣,我本以為您會更有......更有......”
他支吾著說不出那個冒犯的詞匯,丹妮卻笑道:“女王風范?王家禮儀?”
“實在抱歉,”白胡子再次道歉,“其實您這樣也挺好。”
“呵呵,我就一街頭長大的野姑娘,連書都沒讀過幾本,哪懂什麽王家禮儀?”
說到這,丹妮魅紫色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捉狹的笑意,“大黑,出來見客了。”
“嘶嘎——”黑龍一直爬在屋頂曬太陽,即便有人不經意瞥見,八成也會把他當成一座龍形石雕。
此時聽到丹妮媽媽的呼喚,他站起身,猛地向下方一躍。
“撲啦撲啦......”翅膀絞落大片樹葉樹枝,在白胡子與貝沃斯驚駭的眼神中,大黑踏起一片水花,落在丹妮身邊。
“現在有沒有一點兒王家風范了?”丹妮撫摸黑龍腦袋,微笑問道。
猙獰的黑龍與清麗脫俗的銀發少女靠在一起,組合出一種奇異的威嚴感。
“您是真龍,真正的坦格利安,七國唯一女王!”白胡子雙眼濕潤,聲音激動到顫抖。
自從前幾天在丹妮的幫助下,吞噬了半神男巫,大黑似乎進化了一大截,不僅食量與成長速度增加,智慧也提高到大概六七歲孩子的程度。
關鍵是他氣質變得更沉穩,沒之前那麽暴躁,被丹妮教導過之後,他也能忍住對天空的渴望,不到處亂飛。
故而,
另外兩條龍依舊套著鎖鏈,大黑卻擺脫了束縛。 “才四個多月,怎麽長得有小馬駒大了?”貝沃斯回過神來,感興趣地問道。
“很大嗎?你是不知道他的食量。”丹妮搖搖頭,轉而問道:“貝沃斯,你來魁爾斯的目的是什麽?”
他放下喝幹了的酒壺,又拿起一個青皮酥瓜,咬了一口,嘟噥道:“貝沃斯原是彌林的一名角鬥士,因為戰無不勝,名聲響亮,被一個科霍爾商人買了去,後來又被以更高的價格,轉手賣給潘托斯那個頭髮裡也散發香料氣味的胖子。”
“伊利裡歐總督?”
“對,就是他,”太監貝沃斯點頭,“那個胖子派‘壯漢’貝沃斯渡海而來,當小女王的保鏢。至於白胡子,他是胖子給貝沃斯安排的保鏢。”
“我是他的侍從。”白胡子將手杖高高舉起,好似在舉一杆旗幟飄揚的長槍,“陛下,我出生於多恩邊疆地,年輕時作過史文家族中一名騎士的侍從。”
大爺您有六十歲了吧,還給人當保鏢,當侍從?
心裡吐槽,嘴上卻問道:“老先生還是維斯特洛人,難怪通用語說得這麽溜。”
接著,她一指站在一邊的鐵鎧騎士,“我的這個女王鐵衛也是一名維斯特洛騎士,你認識他嗎?”
聽到“女王鐵衛”四個字,白胡子神色一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喬拉一會兒,淡淡道:“莫爾蒙大人在七國也算‘名聲響亮’了。”
大熊能有什麽響亮的名聲?
違背禁令,販賣奴隸?放棄榮譽,躲避封君的審判?頭頂發綠,老婆跟人跑了?
喬拉聽出白胡子話裡的不友好,皺眉道:“之前在碼頭,你可沒說認識我,我們什麽時候見過面?”
“莫爾蒙伯爵,在派克島,你英勇作戰,被封為騎士;在蘭尼斯港,你差點把弑君者打下馬,為此你贏得美人的芳心。
之前沒說是沒必要,如今陛下問起,我自當如實相告。”白胡子神色沉靜地說道。
“你看起來很面熟。”喬拉拉起面罩,疑惑盯著白胡子看了好一會兒,搖頭道:“蘭尼斯港的比武大會有數百人參加,攻打派克更出動了數千名騎士,我想不起你是誰。不過提醒你,我已經不是伯爵,熊島伯爵是梅姬·莫爾蒙,我只是個流浪騎士。”
“你是我的女王鐵衛。”丹妮提醒他道。
“是的,我的陛下。”喬拉臉上苦澀散去,綻開一個愉快的笑容。
“喬拉騎士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還多次拯救過我的性命,是我最忠實的朋友與傑出的智囊。”
這麽違心的話丹妮卻說得無比鄭重與自然,喬拉麵上笑容愈盛。
她也沒忘記幫馬人在客人面前長臉,指著阿戈介紹道:“這是阿戈,我的血盟衛,也是一名寇,武藝卓絕,勇敢無畏。”
“卡麗熙有我們保護已經足夠了。”阿戈瞥了胖太監貝沃斯道。
“一個馬族小子,”貝沃斯扔掉半截甜瓜,露齒而笑,“壯漢貝沃斯都不記得在鬥技場殺過多少馬族小子,他們個個辮子比你長,鈴鐺比你多。”
不等阿戈回話,他又用粘著綠色瓜汁的右手,拍拍布滿傷疤的肚子厚實肚子,“看看這,貝沃斯殺人之前,都會給對方一次機會,讓他先砍自己一下。算一算,能算出‘壯漢’貝沃斯殺了多少人嗎?哈哈哈,不計其數。”
阿戈憤怒拔刀,指著胖太監道:“我還沒殺過棕色的胖子,貝沃斯勉強夠資格為我增添一個鈴鐺。”
“收起武器吧,吾血之血。”丹妮伸手將亞拉克彎刀壓下去,溫和道:“此人不遠萬裡前來為我效力,不該用刀劍指著他。”
接著她又鄭重對貝沃斯道:“如果你真心向我效忠,就必須尊重我的人民,我的同伴,我的兄弟。如果你做不到,不如回到伊利裡歐身邊,等待下一位服務對象。”
露齒笑容從巨人那張寬闊的棕臉上消失,他看了看身形嬌小卻氣勢威嚴的女孩,又看了看她身邊鼻噴白煙的黑龍,嘟噥道:“貝沃斯沒完成任務呢,不能回去。”
丹妮對那個莽漢笑了笑,問道:“你還有什麽任務?”
“那個胖子要龍,還要你這個生龍的女孩。”貝沃斯大大咧咧道。
mmp,知道人人都對幼龍心生貪婪,可這也太直接了吧?
先來點兒套路不好嗎?我不適應啊!
丹妮笑容凝固,呆愣當場。
白胡子解釋道:“貝沃斯說的是實話,不過,伊利裡歐總督讓我們帶您回去,是為了幫坦格利安家族復國。
如今篡奪者已死,國家陷入動亂,同一時間竟出現四個國王,他們相互殺得血流成河,屍橫大地。
女王陛下,七大王國正需要您,七國人民需要您,七國的正義也需要您來維護!”
好吧,算你圓了過去。
丹妮皺眉道:“四個國王?哪四個?”
“篡奪者的兒子喬佛裡·拜拉席恩,篡奪者的三弟, 鳳息堡公爵藍禮·拜拉席恩,篡奪者的二弟,龍石島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篡奪者身前好友艾德史塔克的兒子,如今的北境之王羅柏拜拉席恩。據說,鐵民灣的巴隆·葛雷喬伊也有複起稱王的打算。”白胡子憂心忡忡道。
“預言還真實現了。”丹妮喃喃道:“你們知道我去過男巫的不朽之殿吧?”
“有聽人說過,您的龍燒死了那些只會招搖撞騙的巫師。”白胡子恭維道。
他的語氣中,頗多對男巫的不屑之意。
“爵士,你來告訴這位老先生,我當時看到的與維斯特洛有關的預言。”丹妮看向喬拉說道。
騎士面色凝重,“回來後,你就跟我說,看到一個美女被四個醜陋的侏儒侵犯,美女代表維斯特洛,四個侏儒......你問我他們都代表誰,我當時還猜測是瑟曦皇后、派席爾國師、瓦裡斯大太監、喬佛裡國王四人。”
“這......”白胡子一臉不可置信,“難道那群藍嘴唇還真會預言?”
並非所有人進入不朽之殿都能看到預言,大多數直接在環境中沉淪,只有具備某些特質之人才能有限度地窺視時間之河。
“我一點也不懂魔法,不清楚那是幻術,或者別的什麽手段。”丹妮搖搖頭,鄭重道:“但那一天,我的確看到很多東西,比如,我大哥雷加,大嫂伊莉亞公主,侄兒伊耿。
雷加是藍眼睛而非紫眸,是不是?
我之前可沒見過他。
對了,他還抱著兒子告訴我,龍有三個頭,還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