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丹妮或侏儒詢問，大烏鴉就搖頭道:“別問我為什麽這麽想、這麽說，我也在命運之河中隨波逐流。”

　　“你該不會故弄玄虛，用我們聽不懂的話糊弄我們吧?”提利昂懷疑道，“告訴你，這種小技巧我12歲後就不用了，因為太低級！”

　　“我是綠先知，你明白舊神對綠先知的意義?”大烏鴉看著侏儒，紅眼睛裡滿是鄭重，“我向所有舊神發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

　　侏儒糾結著沉默下來。

　　這時，二姥爺布林登出聲了，“布蘭，你說徒利家族的遭遇也是命運的審判，為什麽?”

　　大烏鴉沒立即回答二姥爺的問題，而是飛在半空，環視周圍所有人，貴族、平民、女王。

　　“長夜降臨的今天，大家能這麽整齊地聚在一起，真的很難得，往後恐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所以，我覺得今天即是對艾莉亞的審判日，也可以舉行龍女王早已計劃多年的大議會、大審判。

　　我是綠先知，是這一代維斯特洛守護者，或許，我沒能力阻擋長夜的到來，但我知道維斯特洛一切發生過的事。”

　　“在我眼中，你們沒有秘密，維斯特洛沒有秘密！”

　　這一刻，大烏鴉的紅睛閃爍璀璨紅光，奪目至極，所有人都在那對詭異無比的紅眼睛中看到快速閃過的影像，明明看不清，卻似乎非常熟悉，就像......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們悚然明悟:那些都是他們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

　　眾人震駭。

　　下一瞬，眼前的紅光消失，他們再次回到現實中的審判大廳。

　　人與景都沒變，但他們的心態，和看大烏鴉的眼神都變了。

　　——它沒說謊，他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太恐怖了。

　　“你想做什麽?”丹妮驚奇道。

　　“做您一直想做的事。”大烏鴉又落回艾莉亞的肩頭，轉向二姥爺，“我們都有罪！”

　　“什麽罪?”黑魚呆呆道。

　　“背棄君臣誓言！”烏鴉道。

　　丹妮神情古怪，難道布蘭打算自爆，爆自己爺爺的黑料?

　　“你說篡奪者之戰?”黑魚爭辯道:“那是因為伊裡斯陛下殘忍殺害你的大伯，他是徒利的女婿。”

　　“徒利家族的箴言是‘家族、責任、榮譽’。”老黑魚強調道。

　　不管別人怎麽想，他和侄兒艾德慕都盡力踐行了家族的箴言。

　　中有很多七國第一，比如，第一猛將勞勃，第一劍客亞瑟戴恩，第一好義父瓊恩·艾林，第一好基友勞勃與奈德......

　　如果要評選七國第一好舅舅、好親戚，非艾德慕·徒利與老黑魚莫屬。

　　為了史塔克，他們是真·毀家紓難，舅舅甚至願意當外甥的接盤俠，當時艾德慕都沒見過女方長相。

　　即便都奉獻了一切，有時羅柏還當著外人的面呵斥、批評自己的舅舅，而老舅依舊笑臉相迎、認打認罰。

　　布蘭歎道:“為大伯復仇是之後的事，但在母親還四五歲的時候，冰原狼與鱒魚的聯盟就開始，聯盟的目的是什麽?”

　　“自保！”黑魚脫口而出，急切地說:“瘋王行事瘋狂，貴族人人自危，河間是四戰之地，我們需要結盟以自保。”

　　“這是外公告訴你的?也不算錯，徒利沒有稱王的野心，隻想在保住現有權勢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河間連接王領、谷地、北境、西境、河灣，絕對的四戰之地。

可同樣的，倘若河間實力夠強，也最容易對外擴張。　　在伊耿登陸前，七國霸主往往出現在河間。

　　“伊裡斯執政20年，也隻最後幾年才出現動蕩亂局。若那時準備結盟自保，還算合理。但史塔克與徒利初步有聯姻計劃時，是在伊裡斯在位第十個年頭。

　　你們仔細觀察篡奪者之戰前，維斯特洛幾大家族的聯姻關系，也許能明白些什麽。”

　　說到這兒，布蘭停頓下來，讓大家自己思索。

　　被他這麽一提醒，連丹妮也若有所思。

　　在了解七國歷史前，她從來沒覺得中大家族相互聯姻有什麽問題，畢竟，門當戶對嘛！

　　可看看“造反派”上一代人的婚姻情況。

　　北境，瑞卡德與自己堂妹結婚。嗯，奈德父母都是史塔克。

　　西境，泰溫與堂妹結合。

　　河灣，充氣魚大人選擇公國內最強諸侯，海塔爾。

　　王領，瘋王娶自己妹妹。

　　谷地，瓊恩·艾林第一任妻子來自羅伊斯家族。也就是青銅約恩的那個羅伊斯，算谷地頂級諸侯之一。

　　風暴地，二鹿老媽來自風暴地的伊斯蒙家族，伊斯蒙也是風暴地豪族之一。

　　多恩，道郎·馬泰爾的妻子出身狹海對岸諾佛斯的大貴族。

　　這裡得說明一下，道郎雖是自由戀愛，但他的婚姻並沒脫離政治訴求的范疇。

　　馬泰爾家族與其余七大家族有所區別。

　　就像“築城者”布蘭登開創史塔克，馬泰爾源於洛伊拿人娜梅莉亞，而娜梅莉亞來自狹海對岸。

　　所以，一直以來，馬泰爾與自由城邦頂級王族間的關系非常緊密。

　　比如，馬泰爾能讓布拉佛斯海王為韋二哥與亞蓮恩的秘密聯姻作擔保;比如，昆廷·馬泰爾敢對襤衣親王許諾潘托斯;比如，馬泰爾與泰羅西大君交換撫養繼承人——泰羅西大君的女兒養在流水花園，而亞蓮恩也差點去泰羅西給大君當侍酒。

　　道郎娶諾佛斯頂級豪族之女，與其他公爵娶領地內大貴族之女，沒本質區別，都是鞏固已有政權。

　　七大王國，八大領地，其領主的妻子，沒有一家屬於另一公國之人，那麽他們的子女呢?

　　恰恰相反。

　　西境，泰溫一直撮合瑟曦嫁雷加。

　　北境，布蘭登娶徒利，女兒嫁拜拉席恩。

　　多恩，道郎的老媽希望伊莉亞能嫁給詹姆。

　　谷地，老瓊恩沒有兒子女兒可以聯姻，自己年紀又太大，便收了兩個義子，後來娶了二手萊莎。

　　王領，雷加娶伊莉亞。

　　河灣看似穩如老狗，其實是因為他們沒適齡子女，如果瑪格麗早10年出生，很大可能能會成為雷加的老婆。

　　篡奪者之戰時，坦格利安與提利爾的關系遠比多恩親近，老玫瑰早年差點成為坦格利安兒媳婦，坦格利安也有嫡子在高庭當過養子。

　　通過父輩與後輩們的婚姻對比，就能看出瘋王統治後期七國的政治局勢多麽“一觸即發“。

　　就像一個堆滿火藥桶的倉庫。

　　等眾人想明白這些，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布蘭才繼續道:“在伊耿統一七國後的三百年，很少出現跨境聯姻，公爵家族嫡系子女結合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史塔克與徒利兩家剛結盟，其余幾位公爵就有所警覺。

　　瘋王統治下讓貴族沒有安全感的政治氛圍，逼迫他們下意識進行模仿，模仿史塔克與徒利的抱團行為。

　　多恩最初的目標是聯姻西境。

　　但泰溫看不上多恩，他更願意選擇合作多年的老朋友，瘋王伊裡斯，讓瑟曦與雷加聯姻。

　　可泰溫已經執政七國十多年，權力到達公爵的頂峰，雖瘋卻不傻的伊裡斯拒絕了他，選擇更弱勢的多恩。

　　風息堡與冰原狼聯姻出乎所有人預料，拜拉席恩與史塔克素無交情，回過頭來看，他們自己都對這場結合感到詫異。

　　那是學士的手筆......“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讓我野心勃勃的祖父遇到學城中的激進派。

　　等狼、魚、雄鹿聯盟初步建立，艾林公爵也加入進來。

　　無論鐵王座上坐著誰，到那時也無法再忍受以史塔克為核心的四大公國聯盟。

　　也是那個時候，命運對史塔克的懲罰開始了，借瘋王的手。

　　之後，命運的懲罰之劍落在坦格利安頭上，十四年後，依次輪到河間、谷地、西境。”

　　在周圍人呆若木雞的表情下，布蘭環顧四周，冷漠地說:“沒有人能逃脫最終審判，這就是命運。

　　你們可以不信命， 可它一直凌駕眾生之上，不在乎你信或不信。”

　　提利昂呆呆道:“布蘭，你是認真的?學城激進派學士的謀劃、瑞卡德公爵的野心，都是真的?”

　　“我何必說謊汙蔑自己的祖父?”布蘭又轉向龍女王，“陛下似乎並不驚奇。”

　　“你不是全知全能嘛，我知道什麽，你早就知道了。”丹妮道。

　　沉默。

　　布蘭沉默，黑魚沉默。

　　布蘭爆出來的大雷太驚人，讓他們難以適從，

　　廳內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消化剛剛聽到的幾乎改變七國歷史的信息，或者說，歷史的真相在此刻才展露在他們眼前。

　　“為什麽會這樣......”黑魚茫然呢喃。

　　“為什麽會這樣......”

　　這不是黑魚一個人的想法，所有人都在心裡這麽問。

　　也不知在問誰。

　　“史塔克，萬惡之源啊！”忽然，亞蓮恩公主感慨道:“這幾十年七國的災難，似乎都是因為史塔克。

　　篡奪者之戰，根源在於史塔克的野心。

　　直接原因也是萊安娜逃婚，班揚·史塔克知情不報。

　　四王之戰......

　　凱特琳夫人綁架提利昂，至少算導火索。

　　現如今，異鬼王是史塔克，導致局勢崩壞的‘凱岩城淪陷’還是出自斯塔克之手。”

　　眾人聞言，呆了呆，然後看史塔克的眼神變了。

　　千夫所指之下，別說正常人的瓊恩與珊莎，連不正常的二丫都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