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聖恩神廟,今日的光明神殿,是一個以金字塔為主題的建築群。
這裡的金字塔沒有丹妮的大金字塔高,頂層平台卻更寬闊。
清澈的泳池,紅色的玫瑰花園,淡紫色的小葡萄園,青色的橄欖樹林,白色的月桂花叢......
身披紅色薄紗的女人在泳池前的石階上搔首弄姿,等待客人的挑選。
園內各處都有男女歡樂的聲音,絲竹聲、管弦聲、飲酒劃拳聲,乃至令人遐思紛飛的低吟亢叫。
提利昂站在園門口,好像一位征戰沙場的將軍歸來般意氣風發,大聲對邊上看呆了的伊耿道:“現在,你知道我帶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了嗎?”
“我不會感謝你。”伊耿嘴倔道。
“孺子不可教,”提利昂搖了搖頭,歎息道,“不經歷大大小小的戰鬥,如何成為沙場宿將?不見識形形色色的女人,如何分辨真情與假愛?
我當年若是有如今這閱歷,至少能立即分辨出詹姆的謊言。”
“怎麽分辨?”伊耿愣愣道。
提利昂拍拍他的後背,語氣複雜道:“你能知道如何分辨新鞋子與舊鞋子嗎?
可惜,我這些年一直渾渾噩噩,至今才想明白這麽個簡單的問題。
現在,你不用歷盡滄桑就能得到我的先進經驗,偷著樂吧!”
接著,侏儒昂首闊步進入園,張開手臂,大喊道:“各位虔誠的修女,我野火大人又來找你們做晚禱啦!”
“啊,野火大人,選我,選我。”
“野火將軍,用你的綠焰焚燒我的熱情吧!”
台階上的紅杉修女一個個招手歡呼。
“這侏儒是誰,為何這麽受歡迎?”園內,有海商不解道。
“這是野火將軍啊,專門為女王配製野火的大英雄。”他身邊一位紅修女道。
“大英雄?”海商越發疑惑。
“野火是為盟軍準備的,而他稍不留意,試驗野火失敗,就立刻殺身成仁。不是大英雄是什麽?在野火將軍就義之前,我們得好好關照他。”
“呃......”海商面色扭曲。
......
一個小時後,在提利昂的小遊戲中,伊耿慘敗。
“啊——”沒多久,園內響起一位修女的驚恐大叫。
這位修女白天是藍修女,到了夜晚便披上紅紗,進入園。
“啊啊——”片刻後,提利昂驚恐大叫。
“啊啊啊——”小伊耿跟著絕望大叫。
“啊啊啊啊——”園被恐懼籠罩,修女、恩客奔走慘叫。
......
丹妮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醒來後,就吩咐無垢者把一乾人等帶到金字塔頂部。
天蒙蒙亮,站在金字塔上,可以看到如棉花糖般覆蓋城市的灰白海霧,金色朝霞活潑地潑灑在遙遠東方的靛青天空。
微涼的海風攪動霧海,輕撫丹妮的臉頰,讓她精神一震。
“怎麽回事?”
小伊耿、提利昂衣冠不整,如喪考妣地癱坐在靠椅上,距離眾人有四五米遠,身上還裹著毯子。
克林頓面色凝重,眼神閃爍。
綠聖女格拉茲妲臉上的憂愁幾乎化成水,順著下巴滴淌下來。
“陛下,城中出現灰疫病!”她哀嚎道。
“什麽,灰疫病?有沒有搞錯?”
丹妮還沒反應過來,老伊蒙就跳了起來。
“是的,灰疫病,野火大人已經被感染,伊耿王子大概......”綠聖女猶猶豫豫,神色糾結。
“嗚嗚——”伊耿突然嚎哭出聲,淒涼悲苦。
“七層地獄啊,伊耿,你也被感染了?”
老伊蒙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嗚嗚,我很可能被小惡魔傳染了。”伊耿淚流滿面,絕望哭泣道:“七神啊,我才第一次...第一次就經歷這種慘事,早知道會這樣,打死我也不跟小惡魔過去了。”
“什麽第一次?”伊蒙好奇道。
“伊耿王子與野火將軍昨晚去園了。”老聖女道。
在克林頓與老伊蒙責備的目光下,提利昂歎道:“我純粹是出於好心,小王子都17歲了。
放在維斯特洛,早經歷過“恰當的”貴族教育,你們應該比我更懂這個才對。”
“可以找侍女。”克林頓壓抑著怒氣道。
“在女王的宮殿,找女王的侍女?”提利昂譏嘲反問。
“去園也不算什麽大事,”丹妮擺擺手,疑惑問,“先把灰疫病怎麽來的解釋清楚。”
她當然知道灰疫病。
灰疫病與灰鱗病症狀相似,隻危害程度不同。
嚴格意義上講,灰鱗病並不可怕,不觸碰身體的病灶部位,很難被感染。
但灰鱗病能演化成傳播系數超高的灰疫病。
可以做個簡單的類比,灰鱗病是普通感冒,灰疫病是病毒變異的全米(?)大流感。
不過丹妮並不太恐慌。
——她不信有病毒能感染不焚者。
“野火將軍感染了灰疫病,但他自己並不知道。結果在...在與歌蒂進行春啼之術第五式時,歌蒂注意到他大腿內側的黑灰斑點。”
“陛下,歌蒂是一名傑出的藍修女!”老聖女強調道。
曾經聖恩神廟有七色聖女,綠聖女是教宗,紅聖女是聖妓,白聖女是去神廟當實習生的貴族處女,藍聖女是醫者。
還有失去實際意義的粉聖女、金聖女、紫聖女(專為瓦雷利亞龍王服務的聖女)。
丹妮見七聖女的“七”與七神相合,便把這種聖女制度保留下來,還重新定義粉聖女為歌舞祭司,金聖女為書秘,紫聖女擔任靜默姐妹會的職責。
這個歌蒂又懂醫術,還掌握七種春啼之術。
白天當醫生,晚上去園合法合理地消遣娛樂,是個人才啊!
“確定是灰疫病嗎?”丹妮問。
灰疫病與灰鱗病症狀相似,不大規模傳播開,很難判斷。
“我從來沒被灰鱗病人觸碰到過,所以,肯定是灰疫病了,只有灰疫病能通過空氣傳播,讓我不知不覺間被感染。”提利昂絕望道。
“不,不一定。”克林頓突然道。
“抱歉,我不該向你們隱瞞。”
他歎口氣,把右手長筒鹿皮手套摘下,露出灰黑斑點的手掌。
中指上半截甚至已經完全石化成灰色。
“啊!”
提利昂呆愣片刻,突然猛地跳起,指著克林頓,悲憤欲絕地吼道:
“是你,是你把灰鱗病傳染給我的!上次在磚廠試驗野火彈,你用這隻手抓過我老X,七層地獄啊!瓊恩·克林頓,你太惡毒了。”
“我不一直問你有沒有感覺嗎?”克林頓神情別扭地爭辯道。
“混蛋,你有病你直接說呀!”提利昂叫道。
“我......”克林頓啞然。
“爵士,你何時感染灰鱗病的?”丹妮問。
克林頓瞥了眼激憤異常的提利昂,歎息道:“大概四個多月前,在傷心領。提利昂被石人拉下河,我跟著跳下去救他,在與石人爭鬥的過程中,被它一把捏在手上。”
提利昂臉上的憤怒表情凝固。
“你為何不早說?”他嗄聲問道。
克林頓苦笑搖頭:“說了又能如何?灰鱗無法治愈,是絕症!詛咒已經進入我的血液,流淌在我全身。
砍斷右手也只有極小概率治好病,但右手是我的慣用手。
我還要幫伊耿王子打下鐵王座。
那時,我不知道女王‘終結長夜為王’的誓言,不知道她已經去過維斯特洛。
我以為,女王會立即王子成親,然後騎龍去潘托斯,聯合黃金團與伊利裡歐準備的船隊,先奪回鐵王座。
那樣,伊耿王子成了七國國王,即便女王陛下在奴隸灣的事業失敗,也能回家......”
“只要兩年內幫坦格利安復國,讓我從鳴鍾之役的失敗中救贖自己,我會回的鷲巢堡,在與雷加王子初遇的紅木林...終老。”
全場靜默,眾人心情複雜,看向克林頓的目光再也沒了責備與怨恨。
丹妮心中歎息,這是一位真騎士,就和巴利斯坦、白牛、拂曉神劍他們一樣的“老版”騎士。
瘋王那麽瘋狂,為何他的治下卻出現如此之多品德高尚的榮譽騎士?
老伊蒙輕舒一口氣,緩緩道:“只要不是灰疫病,就不算大問題。把與提利昂有過‘近’距離接觸的人立即隔離,用刀子戳他碰觸的部位,如果......呃!”
老頭面色扭曲,有些說不下去了。
“七神在上,野火將軍這些天幾乎每晚都去園,大半姑娘都與他......而且,我們的姑娘還接客,這......”綠聖女神色絕望。
“伊耿,你今天才去的吧?”伊蒙期待道。
“嗚嗚嗚......”
被老伊蒙點名,原本茫然呆坐的小王子又醒過神,哭了起來。
“小惡魔邀請我玩遊戲,我,我忍不住,參與了,嗚嗚嗚......”
什麽遊戲?
丹妮很想問。
“別擔心,我們坦格利安的血脈中蘊含力量,對詛咒抗性非常強,史上幾乎沒有感染灰鱗病的人。”老伊蒙安慰伊耿道。
這是真的。
瓦雷利亞人的基因都是優化過的,幾乎不會感冒發燒。
很多普通人感染的疾病,瓦雷利亞人完全免疫。
但這裡有兩個前提:第一, 血脈夠“純”;第二,有龍!
“史坦尼斯的女兒也有坦格利安的血脈,但她還是得了灰鱗病。”丹妮道。
“嗚嗚嗚......”伊耿聞言,哭得越發凶了。
“希琳與伊耿不同,希琳與雷蕾公主差三代,而伊耿是你侄兒,擁有最純正的血脈。”
伊耿不哭了,眼巴巴望向丹妮姑姑。
“綠聖女閣下,立即關閉園,進行最徹底的排查;灰蟲子,暫停前往彌林的行程。
八千無垢者與五千練習生全員出動,封鎖全城,根據戶籍登記冊挨家挨戶,脫光了衣服,一個個檢查。
記住,所有無垢者都必須穿皮甲,戴手套和面罩......”
說到這,丹妮回過頭,問伊蒙道:“怎麽殺死病毒...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