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男高音激動。
這個世界連造紙術也沒出現,也即是說,文學創作還處於極為精簡的史書階段。
古今中外,在造紙術、印刷術出現之前,因寫書成本太高,主要的資源都投入到更實用、更迫切需要的歷法、史書編撰,剩下的資源也會用在詩歌記錄上。
故事隻口口相傳,成書的幾乎沒有。
比如在大天朝,從唐朝開始出現傳奇故事,到明清,各種話本才大范圍普及開。
四大名著,皆出自明清。
除去詩詞被唐宋寫絕,後來文人無奈,只能轉向戲劇與話本,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寫書的成本。
晉代左思寫一首《三都賦》,才多少字?
竟然洛陽紙貴!
把十個曹雪芹放在晉朝,他們也寫不出《紅樓夢》啊!
破產的曹家,沒錢買紙!!
故而,在丹妮“發明”龍氏紙、真龍印刷術之前,冰與火之歌的世界也走簡單直接的史記風格。
寫史,當然要簡單、明了、直接。
故而,學士們縱學富五車,編出來的小說戲劇也乾巴巴的。
就好似那敦倫之事,一種陽上陰下的姿勢,一用就是幾千年。
忽然某一日,奴隸灣蹦出個龍女王,弄出一套《108種春啼之術》,那些乾巴巴的人兒,能不驚豔?
文學技巧與科技一樣,都是在不停發展,不信你去看看古代名著。除了用詞華麗、語句優美、人物飽滿,在故事轉承、情節設計、劇情衝突、水字數等方面,可能還不如網絡上的大神作家。
呃,就是水字數,別以為名著就不水文,天底下寫小說的,就沒不水文的。
有時候作者故意水,但更多的時候,作者也不知道自己在水文。
比如《西遊記》,吳承恩肯定不願水文。
可《西遊記》中經常出現這樣的橋段:唐聖僧被妖精捉走,悟空好一場打鬥,打不過,去請某某某來幫忙......明明我們讀者都知道悟空的經歷,偏偏作者還要借悟空之口,對著某某某,再把悟空之前丟師父、鬥妖怪、遇到的麻煩,詳細說一遍。
這不是水文是啥?
還有,悟空、八戒、沙僧與妖怪打架前,很多時候都會自報姓名來歷,也即是用一首很長的口水詩裝逼,從出生到現在經歷的人生大事,娓娓道來,說的是朗朗上口,滑溜膾炙。
第一次聽,隻覺驚豔,可後面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之後,你會選擇快進。
悟空和八戒不僅介紹自己,還介紹他們的兵器,金箍棒和九齒釘耙的來歷、功用也編成順口溜,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說。
說白了,這段劇情在文中的意義只有一個:裝逼!
我怎麽怎麽牛逼,我的兵器怎麽怎麽牛逼,不是裝逼是啥?
若讓網絡作家來寫,他也會裝逼,甚至比老吳裝的更頻繁。
遇到一個妖怪,不裝個十次八次逼,都對不起那麽好的妖精人設。
可網文作家裝逼一定會換著花樣,各種腦洞地裝。報名號、炫武器,就算有,也只會出現一次。
最多,用悟空和金箍棒的實戰表現效果來裝。
比如,今個兒用金箍棒砸倒一棵樹,明日就換成小山,後日砸爛一片大陸,大後天砸爆一顆星球,再之後,砸爆一片太陽系、銀河系、宇宙、多元宇宙......
最終,跨過電腦和手機屏幕,一金箍棒砸到讀者老爺們的腦瓜上。
咳咳,扯遠了。
總之呢,龍女王非平鋪直敘的創作手法,在這個詩歌、戲劇以平鋪直敘為主的世界,算開了某種先河,勉勉強強算個“異界莎士比亞”,引得很多人都來模仿。
吉斯奴隸主、學城學士、自由城邦的歌劇編輯等等,都在研究奴隸灣的戲劇,研究龍女王的手法。
即便心思敏感的侏儒,這會兒也打消了對龍女王的懷疑,隻歎道:“《蘿希的夢》編的真好,通篇沒說無面者一句不是,卻讓所有觀眾對無面者恨之入骨。”
“是呀!沃格雷夫博士已經青出於藍,《蘿希的夢》必將成為流傳千古的名篇。”男高音讚同道。
“可學城對無面者哪來這麽大的恨意?編著故事詆毀無面者。”侏儒疑惑道。
“你竟不知學城與布拉佛斯的矛盾?”男高音詫異道。
“略有所聞,”提利昂點點頭,道,“那點矛盾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家都違反賓客權利,也都想把‘第二鼠廚師’的帽子戴在對方頭上。但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沒消停?”
“很難結束,沃格雷夫博士甚至發下‘無面者不解散,聖戰永不停息’的誓言。”
“何至於此?!”侏儒目瞪口呆。
“之前的確消停了很多,可最近......”胖歌唱家遲疑地看著侏儒,停了下來。
“今日我只是藝術愛好者,我們談藝術,沒身份之分。”侏儒道。
“你叔叔死後沒多久,學城才發下聖戰不止的誓言,很是忙碌起來。”
“喔......”侏儒若有所悟,點頭道:“原來如此,那群猴精的王八蛋,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無面者怎麽也比我婊子老姐可怕吧?”
男高音拿眼睛去瞥牽著阿斯塔波土狗、在角落巡邏的騎士,低聲道:“學城也養了很多狗。”
“大家都知道了?”提利昂醜臉扭曲。
“當然,天下苦無面者久矣!”男高音的聲音更低了,細弱蚊鳴。
“有效不?”提利昂來了興趣。
“非常有效,小道消息,最近半年,僅在密爾、泰羅西兩城,就至少有三起無面者刺殺之事被提前發現,甚至逮到一個無面者,可惜他自殺了。”
“七神在上,效果這麽強?”提利昂震驚了。
男高音左右看看,見除了侏儒的女伴——亞蓮恩公主,沒人注意到這邊,才笑著道:
“經過特殊訓練的優良獵犬能嗅到血腥氣,還能分辨出陌生人的氣息,對殺氣更敏感。
您想想看,無面者剝活他人的臉皮戴在自己臉上,怎能避免血腥氣與殺氣?
即便他手段高超,能隱瞞血腥與殺氣,可他第一次出現,狗能察覺不到陌生人?
據說,密爾有商人發現商機,開始秘密訓練特種犬,他們讓人排著隊從獵犬身邊走過。
一百個排隊的人中夾雜一個陌生人,若獵犬能嗅出來,則活;嗅不出,則死。
用活下來的獵犬做種子,生下的小狗再訓練,一千個人排隊,混雜一個洗過澡的陌生人......
如此循環,總有一日,只要是陌生人,都別想靠近‘無面者克星犬’。”
“有道理!”
幾人正說著,又有新的舞台劇開場,陰鬱的燈光氛圍,詭傑的背景音樂,超時代的克蘇魯舞台設計與服裝道具,一下子就吸引了侏儒的注意力。
一個黑胡須、禿了頂的瘦高個,身邊跟著足足15名樂師,比胖男高音多了10個。
“他是潘托斯的傑克遜,號稱歌劇皇帝。”胖子酸酸地說。
“......高塔的陰影下,暗之君王拿著一份名單。”
傑克遜洪亮的聲音,連廳內最角落的裡的侍衛也能聽到,偏偏離舞台最近的人並不覺得喧鬧刺耳。
“他發出一聲輕輕的呢喃,那是一個名字!”鼓手們敲打出緩慢而陰鬱的節奏,淡淡的豎笛聲好似夜風中嗚咽的鬼魂。
“一個名字,一條亡魂。”樂師們齊聲詠頌。
“他以鮮血與殺戮為餐,城堡裡堆滿人頭的模型,每一個模型上皆套著一張臉,千千萬萬個名字,千千萬萬張臉——”傑克遜高舉手臂,語調婉轉,大聲吟唱。
“一個名字,一張臉,千千萬萬!”樂師們一起搖頭晃腦,甕聲吟誦。
“殘酷的梅葛,火球昆廷,箭雨親王羅伯特......”
鼓手加快節奏,傑克遜快速念出一連串的名字,有些眾人皆知,有些卻在維斯特洛十分陌生。
“這什麽意思?”侏儒疑惑道。
“這出戲劇名字就叫《死神的名單》,那些名字,都是被他暗之君王刺殺的人,都是名人。
你沒聽過,只因為歷史久遠,或者是歪果仁。”亞蓮恩道。
“你聽過?”侏儒驚訝。
亞蓮恩點點頭,摩挲手臂道:“他們都沒歌劇皇帝唱的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舒服!”
“梅葛不是自殺的嗎,怎麽也栽贓到無面者頭上?”
“梅葛自殺只是臆測,你想想看,他有貝勒裡恩,又那麽殘暴, 會是懦弱到自殺的人?肯定有人請了無面者!”亞蓮恩道。
“呃,之前連學城都認為梅葛是自殺的,你怎麽......”
亞蓮恩打斷他道:“現在學城為梅葛翻案了,《死神的名單》也是沃格雷夫編劇。梅葛死於無面者之手,也是學城剛宣布的。“
“火球昆廷呢?”侏儒又問。
昆廷·波爾,黑火戴蒙手下最重要的兩名將領之一(另一個是寒鐵伊葛),卻在大決戰前,在河邊河水時,死於弓箭手之手。
問題是,昆廷正帶領大軍趕赴戰場,身邊都是自己人,周圍壓根沒敵人,甚至沒找到殺他的人。
“學城認為無面者取代了火球昆廷的一名下屬,我覺得很合理。”亞蓮恩道。
“的確比之前死在不知名弓箭手手中合理,但......”侏儒面色扭曲。
密爾男高音突然道:“沃格雷夫博士還有一出戲劇,名叫《不存在的布林登》。
博士認為,在黑火叛亂之前,血鴉公爵布林登就被無面者取代,戴蒙黑火與他兩個兒子也是無面者殺死的。”
“這完全是否定布林登·河文的存在嘛,太荒謬了。”侏儒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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