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異鬼靠近臨冬城前,二鹿已經得到消息,他有充足的時間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今晚,我要實現自己的天命,我會終結異鬼王,終結長夜,為世界重新帶回夏天。
梅麗珊卓為他的手腕與脖子上綁上紅寶石鏈子時,史坦尼斯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這樣想到。
他有道理自信,因為紅袍女在火中看到他的結局:今天他一定不會死!
他不死,那死的只能是異鬼王!
“我與你同在!”紅袍女如蔓藤,從後面纏上他精瘦健壯的身體,紅唇順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遊走。
她的紅眼睛在發亮,她喉嚨處的紅寶石熠熠生輝,他感到燥熱從手腕與脖子處升起。
對面鏡子中,男人脖子與手腕上的三顆紅寶石灼灼其華。
“我與你同在,今晚,榮耀屬於我們!”史坦尼斯喃喃道。
這不是一句虛言。
她的神魂之力與魔力順著紅寶石進入他的體內,在他皮肉下、骨髓中、腦海裡遊走。
在三維世界,他們依舊是獨立分開的兩個人;在另一個維度,他們的身體與靈魂幾乎融為一體。
他不是孤獨地上戰場。
梅麗珊卓實現多年前在龍石島對他的承諾:我與你同在,我們一起迎接最終的命運,也一起實現亞夏的預言,救世主大人!
那一年,那一晚,她讓他明白自己的真正天命,也為他樹立新的人生目標。
拯救世界!
也是那一晚,他們水乳-交融。
長到三十歲,女兒都五歲了,可他真的是第一次體會到男歡女愛的至樂。
那是在賽麗絲身上完全無法找尋到的陌生感覺。
他為之著迷,卻並不沉醉。
他需要她,幫忙完成自己的責任。
他推開她,拒絕了她的熱切,“我要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異鬼王。”
梅麗珊卓如僵死的蛇一般,從他身上松落。
“今晚,你會實現上古的預言。”她笑著為他披甲。
他們攜手去了國王門。
當丹妮莉絲面向黑暗的天幕,大聲向異鬼王發起挑戰時,史坦尼斯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但異鬼王要考察人類的資格,把挑戰時間推到第二天中午。
史坦尼斯有些泄氣。
然後他手持紅劍,在西城牆上大殺特殺,十人斬,五十個,一百人......他殺了兩百個屍鬼。
他感到疲憊。
瓊恩·雪諾勸他回去休息。
他同意了。
距離中午還有六個小時,他回到城堡,抱起紅發祭司......酣暢淋漓之後,渾身濕漉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算上與梅麗珊卓酣戰的時間,也不到兩小時,西城牆失守,他從沉睡中驚醒。
見到兩條巨龍收復城牆,他才放下心來,回到床榻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怎麽也睡不著。
於是,他又撕開她的紅袍......
半個小時後,他剛躺下,進入沉眠,壁爐裡的篝火、桌上的蠟燭、牆壁上的火把一齊熄滅。
突如其來的極度嚴寒宛若梅麗珊卓的舌頭,舔舐他的皮膚,讓他起雞皮疙瘩,然後鑽入他的身體,讓他神魂戰栗。
他猛然從床上坐起,“它來了。”
“是的,它來了。”紅袍女又換了一件紅袍,打了個響指,壁爐、火把、蠟燭嘭地躥起火星,再次燃燒起來。
“你繼續睡,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她溫柔地對他說。
“我睡不著。”他打算起床。
“我幫你入眠。”她又靠了過來。
他推開了她,滿臉嚴肅道:“它來挑戰,我不能避開。”
“有丹妮莉絲在,臨冬城總能再堅持三小時。讓它多等一會,可以教它心緒紊亂。也許,它提前過來就是這個目的。”紅袍女摟著他道。
“它成功了,拯救世界是世界上最大的責任,想到它就在城外,我的心完全靜不下來。”史坦尼斯讓她為自己披甲。
不過在穿戴整齊後,他遲疑片刻,對她說:“我們最後再看一次篝火,看看這一戰的結果。”
梅麗珊卓怔了怔,問:“之前不是看過嗎?”
“新的一天開始了。”他提醒道。
紅袍女這才想起來,她今天還沒為自己預言。
每一天,太陽升起之時的前一刻,她都會為自己這一日的生死做預言。
數百年來,從無例外。
對梅麗珊卓而言,一日始於太陽將出未出之際,大概凌晨六點,或五點,而非午夜十二點。
try{mad1('gad2');} catch(ex){} 晚上12點正是縛影士、血巫師最活躍的時刻,怎麽能算一日之終始呢?
昨天凌晨她也預言過,到第二天凌晨之前,她都不會死。
所以她百分百確定史坦尼斯一定能實現上古預言:終結長夜。
因為,他們命運相連,共生命,同榮耀。
她不死,他就一定不會死。
之所以這麽肯定,隻一個原因:與門神、龍女王、羊蛋那些頂級超凡者一樣,她也有自己的天賦。
這年代,沒個牛掰點的天賦,都不好意思自稱大佬。
毫無疑問,梅麗珊卓是一位大佬。
她的天賦為預言,預言自己一日之內所遇到的全部死亡危機。
她能在火焰中看到自己死亡的原因與整個過程,並最終改變這個命運。
數百年來,她從紅神寺廟裡的一個小小聖妓成長為名震亞夏的半神巨擘,經歷過多少生死之局?
能活到現在,全因為從不出錯的預言生死的天賦。
......
本以為異鬼王在午夜到來,也會在午夜時分與預言之子挑戰。
它把決鬥時間推遲到第二天中午,而這天清晨六點,她正與史坦尼斯纏綿,之後也沉沉睡去,人生第一次,忘記了數百年來堅持的習慣。
“我們一起看看。”她牽著他的手來到壁爐旁。
輕輕一揮手,火勢更旺,一幅畫面在他們面前展現。
二鹿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這是命運對我的安排,我願意接受!”好半響,他啞著嗓子道。
梅麗珊卓看著他堅毅的側臉,良久良久,輕輕點頭。
......
見到單騎赴會的異鬼王,史坦尼斯是震驚的。
即便所有人都明白,遠方黑暗大地上一定有無數屍鬼異鬼,他依舊為它的氣魄震驚。
這是個有勇氣的異鬼王!
當詹姆提議大家一擁而上時,他心中遲疑萬分。
也許,這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內心只動搖了一會兒,他又重新變得堅定如鐵:這是我的責任與使命!
七國之王與救世主不只是榮耀,還是沉重的責任,從一開始,他就這麽認為。
恢復挑戰異鬼王的決心後,他又忽然覺得有些遺憾,有些委屈。他一直希望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卻從沒享受到屬於七國之王與救世主的榮耀。
莫名其妙的,邁步走出盾牆的時候,他想起自己的兄弟,勞勃與藍禮。
他也向勞勃履行了臣子與弟弟的全部責任,也沒從他那兒得到任何榮譽與獎勵。
藍禮......如果他能像自己一樣,對兄長與君主盡忠盡責,做個好弟弟。他發誓,他一定不會與勞勃一樣,他會讚揚他,給他應有的榮譽。
可惜......
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運。
......
太陽驅散黑暗,出現在臨冬城之上,他第一次感到光之王距離自己是那麽的近。
光與熱如洪流,順著光明使者,注入他的體內,他感覺自己像被瘋狂灌氣的豬尿泡,要爆了。
那是光之王給他的神力,但他覺得光之王給的太多了點。
這個念頭在第一次與異鬼王碰撞後立即改變。
冰劍上傳來的寒冰之力太過可怕,每一回合,都會消耗大量光和熱的神力。
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迅速變得乾癟。
面對戰無不勝的龍女王,史坦尼斯也羞於戰神之稱,但作為征戰沙場的宿將,他對戰局有最基本的判斷:不能與異鬼王這麽耗下去,如果神力用光,他必敗!
而且,高強度戰鬥十幾個回合後,他開始感到疲憊像歲月一般淡淡地、堅定地向他襲來。
該死,他昨晚沒休息好。
也許,不該去守城牆。
也不對,不守城牆,不與屍鬼、異鬼廝殺,如何增加對戰異鬼的經驗?
也許,不該與梅麗珊卓......不,不該一次之後又一次。
他有些後悔。
都是異鬼王的陰謀詭計!
他計算好了時間,與梅麗珊卓做過一次後,有足足六個小時來休息,偏偏西城牆被突破,偏偏異鬼王提前到來,這......
班揚·史塔克!
梅麗珊卓說得對,它故意不讓他好好休息,故意擾亂他的心境。
面甲後的嘴巴開始使勁磨牙。
班揚·史塔克大貴族世家出生,受過完整且專業的軍事教導;他還當了十年首席遊騎兵,磨練出狼一樣的狡猾習性。
try{mad1('gad2');} catch(ex){} 該死!
小看它了。
史坦尼斯開始改變戰術,意圖憑借劍術更高明、鎧甲不可破防的優勢,與異鬼王以傷換傷。
一個回合後,臨冬城諸人為異鬼王的傷勢歡呼時,史坦尼斯又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冰劍在瓦鋼鎧上留下一道劃痕。
這本也沒什麽。
瓦鋼鎧永不朽壞的神話早在東海望,便被影魔拉赫洛的一個分身打破。
當時,牛頭蛇身的怪物用虎爪在丹妮莉絲的鐵甲和無垢者的瓦鋼盾牌上,都留下深深抓痕。
事後,他還親眼在臨冬城的鐵匠鋪,看到她揮舞鐵錘將鎧甲與盾牌修複完好。
用丹妮莉絲的話來說,瓦雷利亞人在鋼鐵中注入了高能級的地火魔力,本質上,瓦鋼只是施加魔法的鋼鐵。
魔法對普通人是無解的,但超凡者本身就是超凡力量的掌控中,而神靈更是最強大的超凡者。
顯然,瓦鋼的魔力在面對神靈時,會效果大減。
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史坦尼斯對鎧甲上的劍痕並不擔心。
就像鐵劍會在精鋼鎧甲上留下劍痕,但很少有騎士擔心戰鬥過程中,自己的鐵甲被對手砍破。
——等敵人砍破自己的鐵甲,自己已經殺了他無數遍,或者,被他擊殺無數遍。
但異鬼王的冰劍不僅劃破瓦鋼板甲,他感到被寒冰凍結的那片區域似乎失去某種魔力。
這不是錯覺!
要知道瓦鋼除了堅固,本身就要降低魔法傷害,甚至免疫邪惡巫術的“魔免特效”。
與異鬼王戰鬥不是簡單的事,除了兵器碰撞帶來的靈魂攻擊,還有它身周散發的寒冷與黑暗之力。
就像你和一坨屎戰鬥,肯定會被屎身上散發的臭氣熏到;和代表寒冷、黑暗與死亡的異鬼王戰鬥,時刻都會被邪惡的力量侵襲。
史坦尼斯手中的光明使者一樣在散發傷害異鬼王的光和熱。
他自己承受不住來自異鬼王主動的、被動的邪力,瓦鋼鎧過濾掉其中一部分,剩下的被梅麗珊卓的神魂之力承擔,然後光之王的神力幫忙修複被邪力侵襲的部位。
左腰挨了異鬼王一劍後,史坦尼斯敏銳感知到,左腰那片鎧甲對邪力防禦完全失效。
就像下雨天,你舉著雨傘在雨下行走,突然雨傘破了個洞,雨水漏了下來。
史坦尼斯不知道鎧甲出現什麽變故,但他明白了自己此時的處境。
他機警地用鎧甲的不同部位去阻擋異鬼王的攻擊,同時用自己的光明使者對敵人造成最大傷害。
城牆上下為他歡呼的人越來越多,歡呼聲也越來越響亮。
他們叫他戰神,叫他救世主,叫他國王。
他終於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感覺很美妙,他希望這一刻能永恆。
——也許,在鎧甲徹底出問題前,我能解決掉異鬼王,畢竟,我都砍了它那麽多劍。
他興奮地想。
然後,他看到對手第一次露出表情。
異鬼王那張布滿奇異漩渦紋路的蒼白臉頰上,展露一個譏諷的笑容。
很淡,很輕,卻震撼人心。
異鬼王竟然在譏笑?
“傻瓜!”它的聲音隨風傳入耳中,接著便是——“哢,哢哢!”
異鬼王的冰劍是單手劍,光明使者為雙手劍。
在史坦尼斯揮劍格擋的那一瞬間,異鬼王竟做了個在騎士戰鬥中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動作:一掌打在他胸口。
這不是武俠劇,沒有掌力的說法。
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一掌能將對方推倒,否則把手伸出去就是個巨大破綻,有斷臂的危險。
異鬼王乾瘦、褶皺、蒼白的左手印在史坦尼斯胸口,那套曾屬於伊耿的瓦鋼鎧立即凝固一層淡藍冰晶,然後裂開,炸成無數片。
強烈的危機感好似在公共廁所蹲坑時聽到門外傳來一群女人的聲音,如此迅猛突然,如此鮮明地降臨在他身上,讓他渾身戰栗,頭皮發麻。
寒冰如蛛網在他身上蔓延,將他凝固成冰雕。
——我要死了!
他有所明悟。
——我不怕死,我履行了七國之王與救世主的職責......雖然沒成功。
不,我現在還能思考,我還有幫手,不能就這樣結束,我不能放棄,放棄最後拉它一起下地獄的機會!
就像壁爐中看到的那樣......
他有了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