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是被聖母山下老嫗祝福過的純粹馬民,藍眼哈戈有不輸於任何偉大卡奧的武技,卻沒有他們的勇氣。
與那些住石頭房子的人擅長使用毒藥與詭計一樣,他被華生的血脈汙染,也習慣用無恥的手段去打擊敵人。”
老阿凡提面露不恥之色,搖頭晃腦地說:“派人偷偷潛入對方卡拉薩綁架卡奧的兒子,是大草海千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大家都知道,我們多斯拉克人都是騎著烈馬,用手中的彎刀解決問題的。”
丹妮聽了卻不由感慨,那個藍眼哈戈太過時運不濟,要是他老爹不精通春啼之術,而是三十六計或者鬼谷子之類的兵法權謀之術......憑他靈活的腦袋,行使無恥之事的覺悟,非常有可能弄出個黃金家族。
一行人一邊聊著天,一邊慢慢地追上了大部隊。
即便酷熱的大風會帶起紅色砂礫,湮滅隊伍行走在煉獄平原上的任何痕跡,但那個過程也需要一兩天的時間。
丹妮他們隻落後卡拉薩一個小時的騎程,碎石與紅沙的地面上,還有群馬踏過的印記,泣血之星的血紅光芒照耀下,細碎的痕跡如一條淺淺的河流鋪在紅色戈壁。
醒目異常。
阿凡提人老成精,通過幾次與丹妮對話,發現她是個很平和善良的卡麗熙,漸漸的膽兒也肥了起來,竟大逆不道地對她說:“天上的彗星給我們夜行帶來了方便,可那好似天神血液的紅色,也充滿了不詳啊。
特別是在這個煉獄荒原,紅色的沙地,被泣血之星映得血紅的暗淡天空,紅色地獄一般......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
“是啊,是啊,我也這麽覺得。”他那個牛錄的老人跟著附和,漸漸的,連丹妮的血盟衛都不自在起來。
這老貨,竟敢當著我的面妖言惑眾?!
丹妮很生氣,怒斥他道:“我問你,卓戈卡奧下葬之前,彗星出現了嗎?”
老頭被她嚴厲的語氣嚇了一跳,諾諾道:“沒......”
“我再問你,泣血之星是不是卓戈卡奧的象征?”
“是......”
“卡奧的駿馬是不是火紅如碳?”她用逼人的語氣再次喝問。
“是......”
“卡奧是不是有五百名英勇戰死的武士陪伴?”
“是......”
隨著丹妮的大聲喝問,周圍的馬民由驚恐轉為茫然,又漸漸的,茫然
的臉蛋上露出些許若有所悟。
這時,丹妮總結道:“我們的卡奧在烈火中騎著駿馬升入夜之國度,那顆彗星就是騎著紅馬的卓戈,彗星後面橫亙天空的血色尾跡,是他的血盟衛帶領五百血灑疆場的咆哮武士,就像生前一樣跟隨在卡奧身後。“
“他們的頭都被割了下來,能不將天空都染紅嗎?”她對著阿凡提質問道。
“因為卓戈知道我們夜行晝伏,知道我們正艱難穿越紅色荒原,所以遲遲不肯離去,一直帶領部下守護著我們。等我們徹底安全,卓戈就會真正進入夜之國度。”
丹妮這話簡直無懈可擊,彗星遲早要離開的,而什麽時候徹底安全,還不是她這個大boss說了算?
果不其然,馬民們被她的話說服了,一個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向她的目光充滿敬畏與崇拜。
老馬民阿凡提也真心實意地信服了,畢竟,卡奧在烈火中騎著自己的駿馬升入星空,
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丹妮的話又沒有破綻,一切都太過巧合,巧合的如同命運。 “卡麗熙,你簡直就像馬王城的老嫗一樣有智慧。”他讚歎道。
馬王城的老嫗,就是多希卡林的首領。
這話丹妮可不愛聽,她不想當多希卡林,雖然她理論上已經是多希卡林了。
“阿凡提,華生病了,不能喝水,你那份馬奶,就分配給他吧。”丹妮說了句,也不聽他回話便打馬離開了。
“我......”阿凡提張大嘴巴,一臉茫然加委屈,“我也是老人,需要馬奶啊!”
回到卡拉薩大部隊,丹妮對泣血之星的解釋很快流傳出去,馬民一邊偷偷打量隊伍最前方的卡麗熙,一邊竊竊私語,雖然有些添油加醋,但大體上還是那套說辭。
“唉,連兒子的死了,卡奧能不‘泣血’嗎?卡麗熙肯定也偷偷泣血了吧?”
“是啊,幾百戰士隨著少主一起戰死沙場,多慘呀,鮮血都染紅了天空。”
“這下我們可以放心了,之前可嚇壞我了,大白天也在藍色蒼穹留下一道鮮明的血跡,還以為是不祥之兆呢。”
很大程度上,迷信的馬人減去了憂慮,增強了信心。
其實不僅丹妮和她的卡拉薩被泣血之星影響,因為它日益鮮明,在夜晚,染紅了天空,亮度如同黃昏;白天,與日同輝,猶如在天空之神臉蛋上砍了一刀。
整個冰與火世界都為之恐慌,他們如同丹妮一樣,盡力將之形容成對自己有利的征兆。
比如,君臨宮廷稱之為“紅信使”,向世人宣告新王現世。
嗯,搶走丹妮家王位的勞勃·拜拉席恩被自個老婆整死了,他那“真·別人家”的兒子,喬佛裡,繼承王位。
不過因為史塔克、徒利、提利爾、拜拉席恩四大領主叛亂,君臨物價飛漲,人民食不果腹,而王后瑟曦·蘭尼斯特與詹姆蘭尼斯特姐弟亂倫的消息被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公開,更加上喬佛裡殘暴賽‘瘋王’......
幾個原因加起來,導致君臨此刻民怨沸騰,市井百姓稱呼彗星為“紅劍”。
血與火的紅劍,是上天將要懲罰瑟曦母子的預兆。
囈語森林大獲全勝後,大瓊恩指著劃過蔚藍天空的紅色軌跡,大笑著對自己的主君——羅柏·史塔克——說道:“那是舊神為奈德展開的復仇火旗。”
徒利家的少主,艾德慕·徒利則欣喜以為,那是徒利家的族徽——藍底白魚,躍出河面的鱒魚。
嗯,艾德慕看見的是一條長尾巴的魚,以藍色天空為底,透著火紅。
在鐵群島,巴隆·葛雷喬伊意氣風發,對自己的封臣說道:“那是我們鐵民的吉兆,一個燃燒中的火炬,與我族古時所持者無異。
淹神自海中帶來的火炬,預示著即將高漲的海潮。此刻我們自當集結船隊,讓刀劍和烈火降臨人世,一如他過去所作所為。”
在坦格利安家族的族地,丹妮莉絲的出生地,瓦雷利亞自由堡壘最西邊的前哨站——龍石島。
紅袍女梅麗珊卓告訴如今的龍石島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這是龍息,是泣血之星,遠古的預言就要在您身上實現。”
然後她說出那個代表《冰與火之歌》核心內容與最終預言的...呃,預言。
“長夏之後,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將籠罩世界,在這個恐怖的時刻,將有一位戰士自烈火中拔出燃燒之劍,那把劍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紅劍,持有該劍者便是亞梭爾·亞亥轉世,而他將驅離黑暗。”
“現在,長夏將近,泣血之星已現,亞梭爾?亞亥將在煙與鹽之地重生,並喚醒石頭中的魔龍。
陛下,您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亞梭爾亞亥的轉世,上天注定要你來拯救世界。”
“唉,為什麽是我!”史坦尼斯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隻想當個好弟弟,好臣子,為什麽我必須成為王,這樣的責任......”
鳳息堡的藍禮拜拉席恩,多恩的馬泰爾,長城上的守夜人......所有人都看到天空的紅色彗星,對這個自古從未出現的異象,他們都有自己的理解。
這一刻,在遙遠的維斯特洛,沒人知道在星辰泣血之時,某人已經重生,還喚醒了石頭中的魔龍。
似乎......
好吧,丹妮絕不是亞梭爾·亞亥轉世,她不過是套娃的最後一層。
紅色荒原南行第三天,丹妮的卡拉薩走了大概130公裡,三天加起來大概300多公裡的樣子。
食物消耗其實不大,人均至少一匹馬的他們,並不缺馬肉,關鍵是飲水與極限的生存環境。
“卡麗熙,今天遇到的苦水坑比昨天少了大半,我們的水袋好多都空著。”魁洛苦著臉道。
丹妮抹了把臉,強打起精神,此時她已經第三次將隊伍駐扎下來,與昨天一樣,修了一道弧形的低矮石牆。
安排妥當營地的事務,東方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
認真思考一會兒,丹妮凝重道:“人馬的飲水決不能少, 魁洛,我教你一種新的取水方式。”
她將魁洛等十幾個馬人戰士帶到一處高地,指著下方的平原,“你們發現沒?有的地方雜草叢生,更多的卻全無一點植物。將視線放遠,可以看出來,惡魔草最繁盛的地方幾乎可以連成一條線。”
“也許那裡有一條地下暗河,或者,它曾經是一條河流。”
走到現在,第一次遇到的小溪的河床早已看不出半點痕跡,只有一撮撮規律分部的紅褐色惡魔草,在不斷給人們某種暗示與猜想。
丹妮的法子很簡單,將隊伍兩分,最強的戰士騎馬前走幾十,甚至上百公裡,他們順著惡魔草最豐富的地方行走,一路走,一路挖坑。
挖深坑,足以滲出地下水的那種坑。
即便沒有水,也會濡濕沙土——可以捏出水的泥土,然後第二批取水的騎士也用濕土放在紗布上過濾。
與水坑過濾相比,這種方法更慢,效率更低,土坑不能挖太大,否則找不到擋住洞口的石頭或樹乾。
只能多挖洞,挖深洞。
丹妮還當眾演示了一遍,她將一個苦水坑舀乾水後,將刨出來的汙泥放在帳篷布支起的布兜。
一滴滴汙水從布兜底部滴落,而挖走爛泥的坑洞也肉眼可見地開始往外滲水。
馬民們見狀,個個歡呼雀躍,似乎已經打敗了這個可怕的紅色荒原一般。
喬拉卻將丹妮拉到一邊,憂心忡忡道:“公主殿下,您這是犧牲健壯戰士的精力與生命,來喂養無用的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