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谷內,喊殺聲,慘叫聲,呻吟聲,與巨石滾落聲此起彼伏,鼎沸般嘈雜的聲音摧殘著所有生物的耳朵。而朝天犼等王境生物,憑借著王境的實力,靠著大吼蓋過所有的雜音,才能勉強做到彼此交流。
陳治此刻全身浴血,連那半透明的骨劍都被染成了七彩,像是被潑了各色的油漆,手裡還提著一截奇長無比的糖棒。若不是血腥味兒撲鼻的話,看起來的確是非常的可笑。
“你找死!”
朝天犼發出響徹天地的怒吼,他將飛濺的碎石與橫飛的血肉都吹飛起來,霎時間這一片都只能用飛沙走石煙塵遮天來形容了!
陳治也沒有繼續割草,他將骨劍橫於胸前,用胳膊夾住骨劍擦去其上血跡,凝神而望!
被朝天犼吹出的煙塵中,一隻精靈高高躍起,他衝出了煙塵,雙手持刀,將戰刀高高舉起!那戰刀反射太陽的光芒,璀璨耀眼,華光奪目!
陳治橫劍直擊,他現在以一敵五,絕對不能被任何一個纏住,否則必敗無疑!
那精靈王的戰刀斬開空氣,帶著淒厲的呼嘯聲直劈而下,壓下的強風吹動陳治額前的頭髮亂舞,涼意頓時席上眼球,仿佛是在逼迫著陳治閉眼!
但陳治沒有,他的眸子裡血光一閃而過,如古井之中陡放光華!
“砰!”
一聲沉悶的重響,陳治手中的骨劍與那精靈王的戰刀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強大的衝擊力將兩尊王都震得虎口發麻,差點將手中的武器甩出去!
別看這王境精靈文質彬彬的樣子,動起手來戰刀舞得大開大合,刀法狂放而不拘小節,頗有種一刀劈下江河讓道的氣魄。
“砰!砰!砰!”
陳治一邊打一邊倒退,這王境精靈也緊追不舍,他步步緊逼,手中的刀越來越快,動作越來越狂野,力量越來越強,氣勢也越來越足!
陳治看似節節敗退,卻也滴水不漏的抵擋住了他所有的攻擊。這王境精靈的攻擊越狂野,手中的刀舞得越虎虎生風,陳治的防禦動作就越簡單,動作也越粗暴!
“唰!”
就在陳治終於抓到了這王境精靈的破綻,準備陡然發難一轉攻勢之時,一根黝黑的鐧朝著他的腦袋轟然砸下,力量之大竟然砸出了爆炸聲,仿佛駕馭著風雷!
“你找死!”
陳治大怒,他這節節敗退忍耐至今,就是為了等這麽一個機會,居然被這家夥打斷了!但是他卻還沒來得及朝這家夥發難,就又有攻擊襲來!
那是一根足以擎天的鋼鐵大棒,在朝天犼的掌控下好似天柱傾塌,驚天動地!
陳治長劍高舉,一劍平天!鋒利的骨劍之下,鋼鐵鑄就的棍子就像是豆腐一般被割破!在即將整根骨劍都沒入鋼鐵大棒之時,陳治陡然一別,以這骨劍為軸心將自己甩向那鋼鐵大棒的下半截,並用全力一腳踹了上去!
順著被骨劍刺開的地方,這鋼鐵大棒整根斷裂,下半跟呼嘯而去這短棒在半空中旋轉著,仿佛是彗星撞地球,破風聲如鬼泣厲嘯!它直奔地獄三頭犬而去,這突發狀況讓地獄三頭犬無所適從,被已經快到就差壓出音爆的大棒一棍子轟爆了一個腦袋!
“嗷!”
地獄三頭犬哀嚎,他的痛苦是無法言喻的!它的感到的並不只是傷口的痛苦,更有死亡帶來的陰冷。
所謂地獄三頭犬,三隻頭顱三條性命,每有大難加身,或沉屙難起,或重傷不愈,便自爆一頭,重獲新生。
而這次陳治這一腳,直接爆掉了這隻地獄三頭犬的一顆腦袋,也就等於殺死了他一次。 “吼!”
只有朱厭注意到了,當陳治一腳踹斷那鐵柱時,腿部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白色,比起皮膚倒更像是一截水泥。只有種族天賦便與戰爭息息相關的朱厭看得出來,因為那玩意兒他太熟悉了,那是每支朱厭成年時都會用來貫體的東西,那是殺氣!
純粹的殺氣!
朱厭發出了驚恐地嚎叫聲,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任何生命有資格在凡俗時便執掌殺伐!即便是純血的朱厭,也不可能在年幼時便執掌殺伐,孕育出象征意義!
古籍《山海經》記載:朱厭,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銅。有獸焉,其狀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厭,見則大兵。
這是先人千百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純血朱厭只要得到天造地設之軀,渡過了琴心蓄道音之境,就會執掌殺伐。只要他出現在人間,就必然預示著一場大戰的爆發。
而這瘦瘦小小的孩子若是在這饑餓遊戲裡執掌了殺伐,則他的戰鬥力就必然已經超過了純血朱厭!那將是怎樣的體質,那將是怎樣的戰力?
這朱厭突然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念頭——他要逃跑!
逃離地黃谷,也不能再回玄天門,他要逃向天州的邊陲,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見到這樣的妖孽!無論是少年肉身化血氣的玄天門門主,還是這個執掌殺伐的孩子,他都不想再遇到了!最好永世不得相見!
“你這懦夫!五個打一個你都怕的麽?敢不敢再慫一點兒?!”睚眥咆哮,這朱厭奪路而走的行徑讓身為玄天門同宗的他感到丟臉。
“少蠢了!他是個執掌殺伐!要送死你們去送死吧!”朱厭巨大的身軀一躍便跳過了山寨的城牆,不同於這龐大的身軀給人帶來的固有印象,他靈巧的動作如一只在樹藤間輾轉騰挪的人猿。
“這慫貨!”地獄三頭犬剩下的兩隻腦袋一齊朝天怒吼著,此刻的他比朝天犼更像一隻憤怒的遠古凶獸!若不是那被爆掉腦袋的脖子無力地下垂,像是水管一般噴血的話,當真是神話般偉岸。
“別聽那慫貨胡言亂語!從來就沒有過凡俗能夠有資格執掌殺伐的!就是變異的朱厭也不行!”那地獄三頭犬朝著陳治狂奔而來,他的兩個腦袋齊聲怒吼著,生怕地黃谷的王者們被剛剛朱厭的那番話嚇到。
但陳治卻並沒有聽到這些話,他很安靜的墜落在地上,手持骨劍一動不動,仿若被妖獸美杜莎盯上,變成了一尊石像。唯一有變化的,是他手中的那兵刃,好似有無形的力量為它洗滌,其上的血跡自上而下的褪去,直到劍尖都重歸晶瑩,整個兵刃反射出寒芒,都仿佛升華了。
即便陳治不動,他四周的地黃谷眾生也不敢妄動,他們以陳治為核心圍成了一個圈,手持兵刃或喊殺或觀望,卻都不敢越過雷池一步。
這一瞬間陳治仿佛悟道了,他面色肅穆,寶相莊嚴,稚嫩的臉上溢滿了肅殺之氣,仿佛一位身經百戰的殺胚將軍,自帶讓人凜然畏懼的氣質。
但其實陳治只不過是有了一種奇怪的觸動感,就在踹出那一腳的時候,一種詭異的召喚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頗有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感覺。
當陳治再次抬起頭時,他的眸子中心,一抹血色如貓的豎瞳般伸縮。
這一切只能用巧合來形容,即便是當年埋下伏筆等待著後人挖掘的那位神尊,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等來一位有可能執掌殺伐的凡俗。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陳治並指拭劍,原本晶瑩的骨劍泛起淡灰色的黯淡漣漪,並不是折射的其他光,而是這骨劍自身在發光!在陳治的手指擦拭過的地方,都散發出了暗淡的妖光!
地獄三頭犬的怒吼此刻已然化作聲浪襲來,肉眼可見的卷著灰塵與碎石,仿佛一道橫亙在天地間的混沌巨浪,那巨浪滔天,溢滿了地獄三頭犬的憤怒與殺意!
陳治的手指此刻已經拭過劍尖,整個戰劍都充盈著淡灰色的光耀!
那地獄三頭犬探出利爪,對準陳治狠狠拍下,勢要吧陳治像拍黃瓜一樣排成碎片!那從指尖彈出的鋒利爪子微微彎曲,如果陳治逃跑的話,這銳不可當的尖爪就會把他撕裂成兩半!
這一擊蘊含了地獄三頭犬所有的憤怒,誓要將陳治排成肉泥,就像碾死一隻螞蟻!
但陳治面對著如此來勢洶洶的一擊與憤怒到無以複加的敵人,卻面色平靜的橫劍向上。他手中那泛著黯淡灰光的骨劍劃過,似乎帶起了浩如煙海的劍氣,劍氣縱橫,將那如混沌浪潮般襲來的煙塵一劍劈成兩半,同時陳治自劈開的中心悍然躍起,手中的骨劍破開空氣,雄劍在手仿佛發出了陣陣龍鳴!
他的眼眸中,血色如貓妖詭瞳般伸縮。他的眼睛沒有因這劍氣破開的空氣與大爪落下的狂風而微眯起來,反倒凜凜隱曜若內含雷電,淌著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