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應聲去了。
等趙元勳和朱氏吃過飯,劉全就回來了,從懷裡掏出文書遞給趙元勳:“族長老太爺已在文書上簽字畫押了。他問要不要再找幾個人,小人說不用了。”
趙元勳點點頭。
朱氏在一旁吩咐彩蝶:“去五姑娘那裡一趟,把這事跟說一聲。”
趙元勳讚同地點頭:“對。”
劉全聽了,十分感慨。
想當初五姑娘被發現是綏平伯府抱錯的姑娘時,府裡只派了他和阮嬤嬤去小榕村接人,主子們一個都沒去。可見五姑娘多麽不受重視。
可才多久的時間,綏平侯府雖然變成了綏平伯府,府裡也分了家,但五姑娘從庶房不受重視的姑娘,一躍而成長房嫡女,得了老夫人、伯爺、夫人的看重,地位比世子趙靖泰還高。
趙如熙聽了彩蝶的轉述,點了點頭。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族長原先不肯簽,是因為趙元坤不知道這件事,他擔心得罪趙元坤。現在趙元坤簽了字,他沒有了顧忌,自然會賣趙元勳一個人情。
她在畫紙上落下一筆,對聽了這事就愣神趙靖泰道:“發什麽愣?專心畫畫。”
“姐,咱們跟三叔那邊斷絕關系了?”趙靖泰問道。
趙如熙看了他一眼:“怎麽,舍不得你四弟呐?”
“才不。”趙靖泰傲嬌地一轉頭,“我平時都是跟哥哥們玩的。”
小孩子都喜歡跟大孩子玩。再加上趙元坤仇視大房,蘇氏又擔心大房的人要謀害她的兒子,於是他們的孩子跟大房的孩子都不親近。所以趙靖泰很少跟堂弟玩。
“來,我把事情跟你說說。”
趙如熙讓他把畫筆放下,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問道:“你覺得爹娘這樣做對不對?”
趙靖泰猶豫了一下。
“實話實說。”趙如熙睨了他一眼。
“我就覺得吧,雖說姐姐你也是無辜的,但三叔因為你的事被打了板子、丟了官,確實是事實。三嬸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對,她不該到街上去打你、毀你名聲。但也情有可原。咱們借著這個事要跟他斷絕關系,是不是有點不等大好?”
趙靖泰說完,還偷偷看了趙如熙一眼,擔心姐姐聽了會生氣。
趙如熙笑了起來,輕拍他的腦袋道:“不錯,分析的在理,也很公正。”
趙靖泰愣了愣,睜著大眼睛不停地往趙如熙臉上瞧。
“這麽看我幹什麽?”
“我看你是不是在說反話。”
趙如熙哭笑不得。
“那你覺得爹娘和我是不講道理的人嗎?”
趙靖泰立馬搖頭:“不是,絕對不是。”
“你就不想想我們為什麽這麽做?”趙如熙又問。
趙靖泰一聽,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末了他搖搖頭:“我想不出來。不過你們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跟我進屋子裡來,我細細分析給你聽。”趙如熙起身進了屋子。
趙靖泰跟著她進去,趙如熙就把朝堂上的一些爭端和趙元坤做的事都跟他說了。
她覺得趙靖泰有這麽大了,也該教導起來了,不能再把他當小孩子看待,什麽都不跟他說。
以前因為有趙靖立,趙元勳和朱氏對趙靖泰的教育方式就不大一樣,除了學業和練武方面要求嚴格,品行上不容有錯,其他方面就不作要求了。
現在趙靖立不是世子了,趙元勳和朱氏對趙靖泰也更嚴格了,但一時半會兒還是轉不過彎來,總把他當淘氣的熊孩子看待。
而趙如熙覺得,孩子熊不熊,全看家長是不是願意讓他承擔些責任,思考些問題。
一個沒心沒肺萬事不愁的孩子,自然是想怎麽熊就怎麽熊。如果家長願意讓他分擔些家中事務,孩子成熟起來,自然就不會熊了。讓趙靖泰遇到事情多想一想,這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趙靖泰聽到三叔有可能因為參與奪嫡要被滿門抄斬,嚇了一跳。
趙如熙道:“雖說受我的連累,三叔誤打誤撞丟了這個官兒,但從長遠看,未必不是好事。咱們跟他斷絕關系也是為了自保,就怕他急功近利,總想要做大官,從而犯下大錯,連累到咱們家。”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又把老夫人唐氏一家的事說了。
趙靖泰也曾聽祖母念叨過唐家的事。這會兒聽到趙如熙的話,便深覺奪嫡之爭恐怖,也理解了父母的做法。
“姐,你真厲害,懂得真多。”他對趙如熙越發崇拜了。
趙如熙一笑,拍拍他的頭:“好了,去畫畫。”
……
二房裡,趙靖立坐在廳堂裡,正聽二房管家宋方稟報打聽回來的消息。
趙靖立上次喝酒跑到趙如熙面前發泄一通,又被趙如熙罵醒後,回來的第二日就好好跟趙元良談了一回。
當時他還以為想要掌管二房,說服趙元良很困難,他還準備了幾套方案。
卻不想他跟趙元良一表示要把二房的庶務管理起來,趙元良就十分爽快地把掌家權交給了他。
這份乾脆利索的勁兒,當時還把趙靖立嚇了一跳,懷疑趙元良是不是設了一個大坑給他。
“兒子,你爹我從來沒管過這些家務事。成親前,老夫人派了小廝在我身邊管;成親後,是你娘管。這段時間你也看到了,家裡亂七八糟。要不是前段時間你緩不過來,靖安也病著,我早就想叫你們管了。”
趙元良拍拍趙靖立的肩膀:“既然你主動要求管咱們二房的庶房,應該就想明白了,也認命了。兒子啊,你沒托生到大夫人肚子裡,卻托生到了你娘肚子裡,這都是命。”
他搖搖頭,自嘲一笑:“想當年,我也曾感慨過我沒能托生在老夫人肚子裡,天生就是個妾生子,生下來就低人一等,要看人臉色過日子。後來我也想通了。咱能生成個主子,沒托生成世仆,更沒成街邊的小乞丐,生成牛馬豬狗,不錯了。人要知足,懂嗎?”
“你如今好歹是個少爺,家裡有宅子、田地、鋪子。你爹我雖不能乾,但也沒非壓著你考科舉做大官,還肯把管家權給你。人呢,最重要的是知足,是開心。能輕輕松松、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就是一種福氣。你好好珍惜吧。”
他拍了拍趙靖立的肩膀,哼著小曲回了自己屋子。
當時趙靖立望著趙元良的背影,心情很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