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來,對趙元勳深深一揖:“趙五姑娘風姿卓然,才華橫溢,貞潔淑德,令我心生向往。我欲求娶之,特寫信征求父親意見,父親對伯父之為人亦甚敬重,今日來信應允了此事。故雲開今日冒然前來,懇請伯父把令愛趙五姑娘交付於我,我必以命待之。”
幸福來得這麽快,讓趙元勳本就喝了點酒的頭有點暈。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將一直彎著腰的傅雲開扶了起來。
“伯父?”傅雲開期盼地望著趙元勳。
趙元勳張了張嘴,有一種衝動把親事答應下來。他覺得錯過了一門親事,他再也幫女兒尋不到更好的親事了。
可理智卻硬生生地把他的話攔在了嘴邊。
女兒的話猶在耳邊。她說不想議親,她說她也能像男兒一樣乾一番事業,她不想就這樣囿於後宅,泯滅於油鹽醬醋的瑣碎裡。她說如果他們不答應,她就搬出去。
“賢侄,這事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我母親猶為疼愛熙姐兒,我需回家跟她老人家商議商議。”他把老夫人搬出來當擋箭牌。
傅雲開雖然有些失望,卻也能理解。
“應該的。”他點頭,又兩眸晶亮地望著趙元勳,“那您看我要不要親自去向她老人家懇求,也讓她老人家見見我?”
趙元勳心裡一動。
如果沒親眼見著傅雲開,不說老夫人,隻說朱氏,她是絕對不放心就這樣把女兒的親事給定下來的。倒不如趁此機會讓他們見一見,也讓熙姐兒再見見傅雲開。
想想現在正是晚飯時分,趙如熙應該從北寧回來了,他提議道:“那要不……現在就去?也別提什麽親事,你隻說我喝了酒,不放心我,要送我回家,順便拜見一下老夫人和夫人。”
傅雲開大喜,深覺自己的嶽丈攻略做得極為正確。
“還請伯父稍等。”
他轉頭讓長安叫夥計進來,要了兩碗釅釅的茶水,奉了一碗到趙元勳面前,自己喝了一碗,喝完不算,還把茶葉在嘴裡嚼了嚼,覺得酒味已沒有了,又去隔壁沒人的包房換了身衣服,擦了一把臉,還偷偷讓長安幫他重新梳了發髻。
做完這些,他這才對趙元勳道:“伯父,那咱們走吧。”
看到傅雲開做的這一切,趙元勳越發高興。
傅雲開正是因為重視這門親事,才會這麽鄭重其事。可見他對熙姐兒是真心求娶。
“走罷。”他站了起來。
傅雲開連忙殷勤地上前扶住他,兩人一同下了樓,上了馬車,去了綏平伯府。
此時趙如熙也剛從北寧回來。
張家自打那日改了契之後,第二天就開始搬家了,陸陸續續地搬了五天,終於把東西都搬完了,今天把鑰匙交到了她的手裡。
趙如熙回來之前去看過,發現到處都很乾淨。顯然張家把鑰匙交出來前,還讓下人把宅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她已經吩咐高衛強明日打聽哪裡有好的泥瓦匠,請了來將屋子都粉刷了一遍,各處的門窗也進行了修繕上漆,有不合意的地方,也一並改了。
辦完這些,她回府跟老夫人和朱氏、趙靖泰吃了飯,正跟他們閑聊呢,就聽丫鬟來報,說伯爺喝醉了酒,平南侯世子爺傅小將軍送他回來,想順便拜訪一下老夫人和夫人。
趙如熙提到傅雲開的名字,想起蕭恪曾經說過的話,一時大感不妙。
上次蕭恪說傅雲開會來向她提親,可隔了這麽久沒見來;而且上次她在鎮南王老王妃壽宴上又得罪了平南侯夫人,趙元勳和朱氏也沒在她面前提傅雲開,她以為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便也沒放在心上。不曾想傅雲開竟然登堂入室了。
老夫人聽了極為高興,對丫鬟吩咐道:“快請。”
她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對趙如熙道,“熙姐兒不是要教你弟弟畫畫嗎?去你院子吧。”
趙靖泰這段時間經常聽父親提起傅雲開,吹噓他如何如何英勇,小男孩天生崇拜強者,心裡早已對這位傅大哥很是好奇。
這會兒他便央求道:“祖母,就讓我在這裡呆著吧,我想見見傅大哥。爹爹說他可厲害了。我就坐在這裡不說話,不會礙事的。”
“不行。今天人家第一次登門,而且指名拜訪我跟你娘,你們姐弟倆在這裡不合禮數,還是先回去吧。下回,下回我叫你爹帶你去見他。乖啊,聽話。”老夫人哄著趙靖泰。
趙如熙本還想留在這裡,以防來者狼子野心,家裡人被人家一忽悠, 就答應了親事。
聽老夫人這樣說,她也不好再留下了,隻得叫趙靖泰:“走吧。”
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趙元勳和朱氏才答應她給她婚姻自主,現在考驗他們的時刻到了。要是他們一口把親事應下,她會叫他們知道什麽叫“叛逆”。
趙靖泰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趙如熙出了門。
見姐弟倆出了門,老夫人迫不及待地跟朱氏道:“你說,傅小將軍這是怎麽回事?真是送伯爺回來,順便拜訪咱們?”
朱氏笑眯眯的:“咱們可沒這麽大的臉。估計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否則,他來給你行個禮問個安倒也罷了,給我請安算怎麽一回事?莫不是想拜伯爺做乾爹不成?”
老夫人拍了兒媳一下,嗔怪道:“你個促狹鬼,有你這麽說自家相公的麽?”
婆媳兩人哈哈笑了起來。
她倆可不像趙元勳,神經這麽大條。人家都求親求到面上了,才來考慮這門親事。
自打趙元勳主動親近趙元勳,屢屢請趙元勳吃飯,老夫人和朱氏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傅雲開又不是個閑在家裡沒事乾的人。他現在雖不在邊關,但還肩負著招募和訓練新兵之事,並不清閑,哪有空天天邀人喝酒。
而且傅雲開年紀輕輕就立下無數戰功,在京城裡也是一個人物,走到哪裡都倍受矚目,多的是人主動邀請他喝酒,更不用說他跟二皇子、五皇子相交莫逆,親如兄弟,怎麽可能天天找一個陌生的半老頭子喝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傅雲開此舉,定然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