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這麽道歉的?這是有多恨我徒弟啊。明明是你們逼人家匠人走投無路,我小徒弟心善替你們消除孽障,你們倒好,口出惡言羞辱威脅。現在把我小徒弟的名聲都毀了,你們是自作惡,不可活,皇上因為你們的錯處降下懲罰,你們不說反省自己,還敢生恨?這道歉我不接受,滾出去。”
賈頌臨恨死了自己這個兒子,嘴裡一個勁地跟康時霖解釋:“不是不是,他這是疼的,他這是被打了板子太疼了,表情才這樣。不是恨,不是埋怨,我們是誠心來道歉的。”
“不用了,你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就成。”康時霖已經不想跟他們說話了,“來人,把他們給我趕出去。”
來畫畫的每人起碼帶了兩個隨從和護院,康時霖這麽喊,二十多個下人立刻走上前來,黑壓壓的人群把賈家父子嚇了一跳。
見康時霖已轉身回屋子去了,趙如熙和吳宗也跟了進去。這次道歉以失敗而告終,賈家父子隻得灰溜溜地出了門。
“師父您別生氣,為這種人氣著自己,不值得。”趙如熙生怕老頭兒氣出個好歹來,趕緊安慰他。
她又拿出自己剛剛畫了一半的畫給他看:“師父,您看我把您教我的畫法,跟我的畫法結合起來創出來的新畫法。”
她現在基本已掌握了康時霖教她的畫法,只需要時間來慢慢提升。本來她不想太著急,等她用筆用墨更老道,各方面都達到了一定的水準,再來創造新畫法會更好,一來不顯得浮躁,二來也能一舉畫出更好的畫作來。
但賈家的事一出,大家都緊張她的安危。她自己也不喜歡這種時時提心吊膽的感覺,便打算提前開創新畫法,早點賺夠積分買敏捷丸。
靠她十四歲的“高齡”再加上怕苦怕累的德性,她自己是練不了武功的,只能寄托於系統出品的丸藥。系統本身的存在就不科學,想來敏捷丸這種東西也一樣是黑科技。
好在這段時間她都在練習這種中西結合的畫法,畫一幅畫也是不膽怯的。
康時霖一聽趙如熙開創新畫法,眉頭豎起就想罵人。
還沒學會走就想飛,怎麽能這麽浮躁?
不過小徒弟平時表現得太乖巧,他老人家關鍵時刻好歹忍住了脾氣,打算等看完小徒弟的“新畫法”後再罵,這樣才顯得有理有據。
可看清楚趙如熙的那半幅畫後,康時霖愣住了。
“這這……你怎麽想到這樣畫的?”他抬起頭來,看著趙如熙,如同看著稀世珍寶。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趙如熙這幅畫雖隻畫了一半,但康時霖一搭眼就看出了那種跟國畫和素描完全不同的繪畫風格。
這才過了多久,小徒弟就又開創了一種新流派。這天賦,嘖嘖,真是沒話說。
有徒如此,康時霖忽然覺得人生圓滿了。
他自己的畫,跟別人相比,在畫法上並沒有多少不同。只不過他比別人更有天賦,畫出來的畫比別人更靈動、更傳神、更有自己的風格和味道而已。
收的三個徒弟,雖也有天賦,也各有自己的特色,比如龔城筆下的花鳥是一絕,吳宗筆下的人物更生動傳神,但說起來,他們的畫法跟他一樣,還是萬變不離其中,跳不出窠臼。
可趙如熙這個畫法,是跟素描一樣,真正的開宗立派的新畫法。是將傳統畫法跟她的素描融合在一起的新畫法。最最難得的是,她才剛開始嘗試,這種風格就完全展現出來了。
“好好好。”康時霖似乎忘了自己剛剛還想罵人的事,沒口子地誇起小徒弟來,
“像這樣的,一下子開宗立派,開創兩個畫法的,你是幾百年來第一人。知微啊,你有這樣的繪畫天賦,何愁掙不到錢?我看你那些銀樓啊,科舉啊,都可以放棄了。專心畫畫吧。”這怎麽行?
趙如熙趕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師父,雖說一心一意能將一件事做到極致,但如果沒有廣闊的眼界、豐富的人生閱歷、以及從人生百態、販夫走卒中獲得的靈感,畫畫之路會越走越窄。”
“人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只有從生活中來,到生活中去,才能畫出震撼人心的畫作。我現在還這麽年輕,不去好好體驗生活,而是把自己封閉起來,我現在所顯現出來的這點繪畫靈性遲早會明滅和枯竭。”
“藝術來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康時霖慢慢琢磨著這句話,忽然一拍桌子,“好!這句話說的好。”
屋子外面,大家看著康時霖氣哼哼地進屋子裡去,本來就挺擔心,忽然聽得屋裡一聲高叫,頓時嚇了一跳。
大家面面相覷:“要不要進去看看?”說著又看向院外,“怎麽龔城還不來?”
院門口不見龔城的身影,倒是沒一會兒大家就看到康時霖和吳宗從屋裡走了出來。
看兩人的神情,竟然神采奕奕,眉眼都帶著笑,大家都覺得奇怪。
“枯木先生,您沒事吧?”其中一個問道。
“沒事沒事。”康時霖樂呵呵地擺手,說著又覺得不對,“有事有事,你們不知道,知微她創造了一種新畫法。哈哈哈,完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趙如熙原先雖開創了素描這種新畫法,但這畫法跟康時霖半點關系都沒有。他老人家有時候說起來未免有些心虛,覺得他沒給徒弟什麽好處,倒是沾了徒弟的光。因此這段時間他非逼著趙如熙跟他學畫。
可現在他老人家說起話來就理直氣壯了——小徒兒可是完全在他教的繪畫技巧的基礎上,跟素描融合在一起,這才開創了新畫法。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形容,那是再恰當不過了。
“新畫法?”大家聳動了。
來學畫的,都是癡迷於繪畫、善於鑽研畫技、願意接受新事物的。那種墨守成規的人是絕對不會放下身段來跟趙如熙學素描。
這會兒聽到新畫法,大家猶如聞到了魚腥味的貓,那叫一個心癢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