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不解:“你問這個做什麽?”
魏家人被流放,他們也不能去接收魏家財產啊。倒是魏氏的陪嫁,還有可能由她的幾個孩子繼承。
“既然家境不好,想來魏氏嫁進來的時候沒多少錢;二老爺不掌家,在外面的花銷也大,應該也沒什麽錢。那麽魏氏到底給了多少錢給穩婆,讓穩婆鋌而走險呢?這錢,從哪裡來?”
這話本來許熙是不想說的,等趙元勳和大夫人去查穩婆的時候,知曉魏氏給了她二千兩銀子,國公爺私塞銀子給兩個庶子的事,自然就暴露了。
可她一直沒聽大夫人提起此事,偏明日就要分家。許熙是個女子又不能參與分家之事。她擔心自己不說,趙元勳和大夫人也不知曉,分家時大房這裡要吃虧。
大夫人一聽這話,表情立刻凝重起來。
她是長嫂,當時的國公府世子夫人,魏氏和趙元勳的婚禮就是她跟老夫人一起操辦的,再沒人比她更清楚魏氏的陪嫁和當年魏府的寒酸了。
魏氏嫁進來的時候,箱籠不多不少,從數量上似乎不比別人差。可箱籠裡裝的全都是不值錢的東西。當時因為只有她的奶娘和一個丫鬟陪嫁進來,大夫人便派了一個嬤嬤、兩個丫鬟去侍候她。有了她們,魏氏壓箱底的銀子根本瞞不過大夫人。
魏家擔心太寒酸,銀子都花在陪嫁上,沒給她什麽壓箱底銀子。
而老夫人對兩個庶子防心甚重,束縛得也很嚴。除了每個月五十兩的月例銀子,一文多余的錢都不會給。他們自己又沒有私產。趙元坤還好,娶的蘇氏是商家女,嫁妝豐厚,能給他錢花。可二房趙元良這裡,因魏氏自己也窮,可是根本沒多余的錢。
魏氏虛榮心強,好打扮愛攀比。不光在府裡她的吃穿用度不能比兩個妯娌差,魏府的嫂子、弟媳婦也不能比過她。
所以二房的月例銀子,月月都花得精光。要不是老夫人不許他們賒欠,沒準欠帳都有一大筆。
直到魏丘的官越做越大,魏家家境徹底好轉,魏母願意貼補女兒,又補送了兩個鋪子做陪嫁,魏氏手裡有了活錢,這才寬裕許多。
這麽一想,大夫人就覺得此事有了蹊蹺。
可魏氏已經被關進了牢裡,很快就要被砍頭了,就算問出了她給了多少錢給穩婆又如何?難道她還能找魏氏要銀子不成?
這麽一想,大夫人就問許熙:“你有什麽想法?”
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素來有謀斷,否則他們不會發現孩子被掉包,即便發現了,也要被魏氏把許熙嫁進魏府這種操作弄得忍下屈辱。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細細想來,可全靠許熙的指點。
許熙沒想到趙元勳竟然沒有把這件事給查出來。
事已至此,她隻得又做一次諸葛亮了。
“穩婆可不是傻子,她又有一大家子,不可能為點蠅頭小利就鋌而走險。沒有足夠的利益,她是不可能膽敢調換國公府血脈的,這可是砍頭的事。所以我覺得,魏氏至少給了她一、兩千兩的銀子。”
許熙說著,看向大夫人:“您看,有沒有可能祖父在臨終前給了銀子給二叔、三叔?否則,魏氏哪來那麽多錢給穩婆?”
大夫人連連點頭,讚許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當初公公還活著的時候,對兩個庶子可是很看重的。尤其是趙元坤,國公爺覺得這個兒子最像他。偏他還是么兒,國公爺對他更為疼寵。臨終前偷偷給他們塞私房錢,是很有可能的事。
大夫人想起公公去世後,婆婆去收拾他的屋子,卻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的情景。
“不行,我得把這事跟你爹說。”大夫人翻身下床。
許熙住在馨蘭院那幾日,大家都忙,彼此沒見面,又擔心被人聽見,所以她沒讓許熙改口。可在她心裡,早在懷疑此事的時候就把許熙當成了自己的女兒。此時改口改得特別順溜。
“此時外面宵禁了,您就算告訴……爹,他也不能去查這件事,反而鬧得他不安心歇息。不如明兒一早再商量?反正分家之事又不急,拖到後天都沒事。”許熙連忙安撫她。
周嬤嬤也勸道:“對,姑娘說的有道理,明兒個再去吧。”
大夫人隻得作罷,看向許熙道:“那你趕緊回去歇息吧。有什麽事,我叫人告知你。”
她心癢癢,很想讓許熙叫她作“娘”,但她總覺得這樣輕飄飄的改口太過輕慢了這孩子。
等宗親把她的名字寫上族譜,再當著宗親的面讓她改口,自己和丈夫重新給她一份見面禮,那才是真的疼愛這孩子。
“嗯,好。”許熙連爹都叫出口了,叫一聲娘可沒心理障礙,“那娘您也早些歇息,我回去了。”她擺擺手, 轉身瀟灑的離去。
大夫人因為她這一聲“娘”,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重新上床躺好,想著綏國公有可能給庶子留的錢財,她輾轉好了一會兒,才迷糊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大夫人就派人去找了趙元勳來,將許熙的猜測告訴了他。
“這是我忽視了。”趙元勳沉聲道。
當初他跟朱和豫去姑蘇時,一心隻想查清楚許熙和趙靖立的身份,別的都沒多想。後來穩婆去自首,她在衙門裡的供詞他也沒看到,並不知道當初魏氏是如何收買穩婆的。
現在想想,這確實是個問題。
對於錢財,趙元勳並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父親這個舉動蘊含的意思。
這是有多不信任母親呐。
母親當初為了他的病,四處延請名醫。府裡本來就因為父親做的幾件糊塗事花了許多錢,家底子都薄了。可父親生病的幾年的時間,名貴的藥材從沒斷過,可謂是傾盡家財。可父親呢?心裡只有他的那兩個庶子。
這麽些年,母親並不是不想分家。看到庶房那兩家人有多鬧心呢。可因為趙家就這麽點田地房產,分了家,那真就直接成了小戶人家了。所以她寧願忍受魏氏的跋扈,寧願忍受趙元坤的冷臉,也不願意分家。
這都是因為錢。
現如今要分家了,他可不能清高的把父親當初給兩個弟弟塞的錢不當回事。否則他對不住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