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立刻閉了嘴,那山上都待了幾十年了,他早就待膩歪了。
特別是要他面對著這麽個毫無人性的死小子,不就是多嘴說了一句話把他的人給嚇跑了嘛。
至於回去天天給他穿小鞋?他要再留在山上,都能活生生的憋屈死。
這回他即便是死,他都要死在山下,這輩子都不要上山了。
馬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半晌後,聽見陸序不帶情緒的聲音:“你不是要去雲遊?再不走就要人送你回去。”
“我這不是想要將功折罪嘛,想著有什麽能幫一幫你的。”
王羽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何明明他才應該是強勢的那個,可偏偏面對陸序,那是什麽脾氣都沒有。
原先倒還好些,可那次回山之後,也不知怎麽的,他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開始乖乖聽他擺布了。
他並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精神力壓製,在這一方面,弱者對強者很難產生反抗的情緒,這或許可以說是一種潛在的求生欲,潛意識裡覺得不應該反抗,應該服從。
陸序神色有些不屑,王羽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想起身講講道理,但在陸序下一個平淡的眼神中,速度極快地竄出了馬車:“你既然無需幫忙,那我便告辭了……”
這聲音很快就消散在了嘈雜的人流中,陸序仍是面色不改:“去找宋青衡。”
“是。”自馬車外傳來一道聲音,如風如影,辨不明方向。
……
這日裡,陳氏剛留吳知著吃過了午食,便有族人匆匆來說。
“錦安叔,村外來了一個叫宋青衡的,說是您家舊識,人已被攔在了村外,我見著他神色頗為焦急,想是有急事……”
因著如今外頭流民越來越多,上元村又是出了名的世外桃源,那些流民無枝可依,便不約而同來了此地。
有些人是單純想得些助力,還有些人自是有別的盤算。
幸而前些日子在全族人的努力下建起了圍牆,族中兩個出口都有不少人輪流值守,便是錢洄與扶風都晝夜不歇地給族人看起了門戶。
如今的元家早不似從前那般一盤散沙,有元錦安一家在,幾乎是一呼百應。
此時值守的族人一聽是元錦安家的舊識,一刻都不敢耽擱,馬上飛奔著跑來報信了。
他說話的時候,元令辰也得了系統的確認,便對著元錦安點點頭。
元錦安馬上對著來人道:“就是我家舊識,帶我去看看。”
原先族中就有規定,誰家有訪客,便要誰家親自去接,一旦接進來的人在族中惹了什麽不可挽回的麻煩,那這家子都要被趕出上元村。
“錦安叔,這邊過去村口還有好些路,不如我將人直接帶進來吧。”
這也就是他們家,若是換了別家,即便是有人去接,他都要再三盤問過的。
元錦安也不想搞那個特殊:“還是我親自去看看吧。”
“祖父,我跟您一同去。”
系統在察覺到宋青衡過來時,就一並告訴了她,同行的那人,此時他的情況有些不好,她也顧不得其他,隻想著親眼看一看。
畢竟也是舊識,總不好不聞不問,更何況,還有扶風那個人情在,她更是想盡些心。
錢洄沒有說什麽,但緊緊地跟在了元令辰身後。
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果然見著宋青衡一臉焦急地往門內張望。
見著元令辰來,頓時面露喜色:“小女郎。”
元令辰上了馬車,見著裡頭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的人,先給他號了脈。
果然脈象混亂,命懸一線。
她想問問緣由,卻也知此時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先進去再說。”
宋青衡求之不得,連連點頭。
雙手拉起韁繩,正要進去,卻見有人擋在了前面。
“為何我娘家人來,不給進,這種來歷不明的人卻能放進去?”
元令辰心裡本就是憋了口氣,見著她跳出來,也毫不客氣:“把她給我扔出去,這麽想見娘家人,便送她去和陰家人團聚。”
面前這個出言挑釁的正是被胡氏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陰氏,也不知她是出於什麽心理,在胡氏那邊討不著便宜,便將她當成個軟柿子來捏。
若是原先,元令辰還有心情耍弄她一番,這時卻是懶得理她。
陰氏這些時日,在族中蹦噠的次數不少,早有人看她不順眼了,元令辰一發話,值守的人二話不說,就要將她往外面扔。
被元璨之一把搶了下來:“誰敢把我娘扔出去?”
“你再多說一句,連你一起扔。”
元璨之去搶陰氏本是因為陰氏能幫他對付胡氏,這時一聽連自己都要被趕出去,頓時有些發怵,不過元令辰原先是被他欺壓慣了的人,此時聽她說話這般強硬,便有些不能適應,嘴硬道:“你有什麽資格扔我?”
“扔出去。”她隻喊了一聲,便進了馬車。
馬上有族人一擁而上,將那母子二人死死扣在地上,待馬車進了村,才將二人一同拖去了外面。
之後的事情元令辰並沒有關注,她已問起了宋青衡,陸序受傷的緣由。
宋青衡有些為難地看看她又看看“生死不知”的陸序,長歎了口氣:“事關雲夢山隱秘,卻是不好解釋,總之,主子他精神力受了重創,此番恐怕難過生死關,雲夢山雖說勢力遍布天下,但有野心的不在少數,陸府那邊更是危機四伏,我想來想去,還是在您這裡最為安全……”
宋青衡說話的時候,元令辰一直在看他神色,見他神色坦然,並不像說謊的樣子,才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且不管他的話中有幾分可信,陸序生死一線的確是事實,她也不好真的見死不救。
“既然如此, 你們便留下吧。”
“我卻是不能在此久留,主子重傷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恐怕要引來軒然大波……”
元令辰理解地點點頭:“那便把他交給我吧。”
宋青衡生怕她反悔一樣,馬上應了:“多謝小女郎出手相救,我既已將人送到,便不在此久留了,還需去處理一些善後之事。”
將陸序弄進了內院,宋青衡逃似的駕車走了,出了上元村,長舒了口氣。
心想著他家主子著實太卑鄙了些,為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對著自己都能下得了這般狠手。
雖說目的並不單純,但那傷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但願那位永遠也不要得知真相吧。
宋青衡駕著馬車,抬頭望天,心裡莫名覺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