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辰說服不了宋青衡,又見著扶風懵懂的樣子,也無法狠下心要扶風再自毀一次。
想著有機會能給他送些什麽,也許不能一次還清這麽大的人情,但總比越欠越多來的好。
“扶風我就厚顏收下了,替我謝過你家主子。”
宋青衡面上露出一個極為真誠的笑:“一定轉告。”
因著進出西市不便,來之前,扶風就已化作了一隻巴掌大的鳥,俯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半睜著,似在睡覺一樣。
卻是不知,這樣收斂起所有鋒芒的它對旁人而言會有多大的吸引力。
剛出了西市,還未走幾步,她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你這鳥我要了,多少銀錢?開個價。”
元令辰抬眼望去,見著是一個樣貌平平的女子,身著一身侍女服侍,面上卻頗有些冷傲。
她不由得側目,再一眼又見著不遠處亭亭而立的女郎,從前並不曾見過。
便搖了搖頭,說了聲不賣。
錢洄本是去趕車,回來發現她被人堵了,忙是跳下了馬車,護在了元令辰身前。
那侍女看他一眼,覺得二人也不想是有權有勢的樣子,便輕蔑一笑:“想來她是你家孩子了?那我與你說也是一樣。”
她一手指了指元令辰肩上:“這鳥我家女郎看中了,你們開個價。”
錢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元令辰肩上的扶風,同樣堅定地搖頭:“不賣。”
“你可知我家女郎是誰?她可是陸家的女郎,你們若是識相的,就乖乖將它交出來。”
這侍女鼻孔朝天的樣子,錢洄看了也頗不高興,說話也不留情面:“陸家女郎,哪怕是最不得寵的,出行都是前呼後擁,可不似你們這般,我倒是瞧著,你二人行跡可疑,別是為了誆騙我家的東西吧?”
侍女神色一慌:“我家女郎只是不喜張揚。”
錢洄利眼掃過不遠處那人:“衣裳也是半新不舊,怕也漿洗過不少次了,陸家的女郎何時寒磣成這樣……還有她戴的頭面,銅鎏金的貨色……”
他說著還一邊搖頭,周遭原本聽到動靜駐足的行人也忍不住附和。
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是高昌縣人,有一部分世代居住在縣城裡。
這裡又是陸家發跡之地,是他們本族所在,陸家女郎是何等牌面,他們是再清楚不過的,的確是從未遇到這般落魄的女郎。
此時眾人理所當然地質疑這二人的來歷。
這不僅讓那侍女羞憤交加,便是不遠處那位都不再故作矜持了。
“我是陸家出來的,我有憑證。”
還不待她將東西拿出來,又聽錢洄輕笑道:“誰又能知道你這憑證是真是假?”
說完,乘著那人還未反應過來,護著元令辰上了馬車。
待到馬車駛遠,那女子才回過神來:“竟被他們跑了。”
“女郎,這便算了,我們再尋其他的吧。”
這女郎的確不是陸家的女郎,但她和陸家卻並非全無關聯,說的自陸家出來也不算謊言。
她其實是陸家主繼夫人娘家的侄女,因著半年前家中敗落,便過來投奔了繼夫人。
一連在陸家住了半年,但如今陸家上下早被宗子陸序控制住了,她雖能在陸家得個容身之地,卻不能像正經的陸家女郎一般得到厚待。
日子一直都過得緊巴巴的。
想著討好一番陸家老夫人,好讓她得些優待,但手頭著實有些緊,似那等奇珍,她也沒有銀錢買。
方才見著那鳥,覺得稀奇,又見著那兩人並無權勢的樣子,想著壓一壓價,便宜些將那鳥買了。
也能給老夫人逗個樂。
不想竟是被他們跑了,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色:“算了,我們還是回吧。”
馬車上,元令辰同樣在與錢洄討論這個人。
“你覺得她是什麽人?”
在陸家的地盤上,哪裡真會有人敢冒充陸家的人?
所以錢洄原先的說辭,她並未十分相信,但他說的其實也沒錯,陸府的女郎出行,不至於這般寒磣。
便是陸府的旁枝,都不至於這般落魄才是。
“若沒猜錯,此人應當是繼夫人娘家的親戚。”
陸家畢竟與元令辰有些關系,錢洄的關注自然也多些,關於陸家某些事,也是知之甚詳。
所以他在看到那女郎時,記憶中已將關於那人的事都翻了出來。
“我們如今勢單力薄,若明面上和陸家對著乾,並沒有好處,方才那樣說,也只是脫身之計。”
那人雖說只是無關緊要之人,但畢竟是陸府出來,若半分顏面不給,也是折了陸府面子。
他自然也知道,陸家那位宗子與他主人相識,他又在陸府隻手遮天,很大可能會站在他主人這邊。
但有些麻煩,能避免自然也要避免。
馬車一路疾駛到了家,陳氏聽到動靜迎了出來,嘴上忍不住念叨:“你可算回來了,你說這一大早的就急著出門,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陳氏的話裡以嘮叨居多,對元令辰做的事,極少會來干涉的,也不尋根究底,只看著她平安回來,心裡的那根筋就這樣松了。
日子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年三十。
元令辰拿出了不少商城裡的吃食,看得元寶珠眼睛都直了。
她已經習慣自家侄女時不時拿出來的東西, 這些吃食且不算,另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如那等漱口的,淨面的,沐浴的……
林林總總都不下十種,如今她看著侄女拿出來的東西,早已見怪不怪。
平日裡甚至懶得問這些東西是從何處得來的。
不過今日,難得過一個好年,元寶珠心裡高興,還頗有興致地與她說起了笑:“嬋兒,你說,你是不是會傳說中的袖裡乾坤之術?”
說著還好奇地拿眼去瞅元令辰的袖子,直將她鬧得哭笑不得:“我哪會有這種神通?”
她是知道元寶珠並無惡意的,她這小姑看著大大咧咧,實則嘴嚴實得很,他們回家那麽長時間,從未見她將家中的事往外說過。
這也是她放心將商城裡的東西拿給家人用的原因。
元寶珠圍著她鬧了好一會,才出了房門去給陳氏幫忙了。
這是她們在這個家過的第一個年,如今又過上了這樣的好日子,陳氏心裡高興,著實買了不少菜。
再有元令辰拿出來的小吃食,整個庖房已是堆得滿滿當當。
三人擠在裡面,不是磕上這個,就是碰上那個,但陳氏顯然極為高興,那張嘴咧著就沒停下來過。
元錦安進來時,手中拿著一小筐冬筍,陳氏見了,問道:“你去挖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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