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的尖利地聲音刺得族長耳朵發疼,他轉向元錦安:“九弟,你可有話說?”
元錦安看著眼前的場景,忍不住歎氣,他明白接下來說出的話定會造成極大的震動,但如今騎虎難下,已是不得不說。
“元令覃的確是禾山咬死……”
這話一出,周邊一陣嘩然。
族長也白了臉色:“九弟,這是真的?”
前幾日那事了結之後,他曾是報過官的,但因著禾山太過重要,他和族人們商議過,冒險將禾山的存在隱瞞了。
隻將一切功勞都推給了錢洄,就是怕上面的人知道了禾山的厲害,將它強奪了去。
後來縣衙裡也曾派了官差過來查看,那些官差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早已兩股戰戰,也不敢深扒下去看。
這才瞞住了禾山的存在。
滿以為自那日起,禾山能夠成為護族的神物一樣守護著他們的平安。
萬萬想不到,竟還會有這等事發生。
若禾山真的如呂氏說的那樣,會無緣無故地咬人,那族中冒險將他留下來,會有什麽後果?
族長只要想想,便覺得冷汗直冒。
元錦安看出族人們的緊張,又接著道:“可禾山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族長此時比誰都要急切,他就怕禾山真的喜怒不定,有朝一日傷了族人性命。
元錦安安撫地笑了笑:“族長不必憂心,禾山並非是那等無故咬人的,他聰明著呢,至於它咬死元令覃的原因,卻是元令覃曾起意謀害寶珠,使得她落水險些喪命……”
元錦安將前因後果交待了一通,方才歉然道:“族長,因著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也是不得已隱瞞……”
族長連忙擺手,正要說話,再次被呂氏搶了話:“你胡說,覃兒怎麽會去害人?你可有證據?拿出證據來……”
她的聲音尖利,另帶著幾分得意,她篤定元錦安拿不出證據,滿以為勝券在握。
不料,原本有些昏暗的一面牆上,出現了一道光屏。
上面赫然就是元令覃伸手推向元寶珠的一幕,隨著元寶珠噗通一聲落了水,水面濺起浪花,整個光屏也跟著波動起來,馬上就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畫面雖短,卻足夠所有族人看清了。
如此神跡,哪容他們不信?
族長當先拜了下去,三跪九叩:“多謝仙人指點……”
族人們如夢初醒,紛紛下拜,隻他們心思各異,除了有像族長那樣單純致謝的,還有些也做著一朝發家致富的美夢。
便如其中一位婦人:“仙人保佑,看在老婦人虔誠的面上,是否也能賜一個星君轉世的孫女啊……我也不要孫子,只需一個孫女盡夠了……”
她以為自己說的小聲,其實周邊有不少人都聽了個真切。
便有人有樣學樣,提各種要求的,有些人想一夜暴富,有些人想出人頭地。
一時間,場面便有些喧鬧。
此時族長正起身拍著衣衫,見著他們不像話,重重地咳了一聲。
那些人才算老實下來。
“好了,你們若有事,回了家慢慢求,現在卻還是需說一說元令覃一事……”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元令覃謀害親長,讓寶珠險些喪命,按照律例,當判處死刑。按照族規,也該族譜除名,不得再冠以元姓……”
“元令覃所葬之地原是族中姑女墳所在,埋葬的都是些族中未曾出嫁就夭折的女郎,那些孩子可都是好孩子,可不能讓那個敗壞了門風的人葬在那裡,該給她遷墳另葬才是……”
按照習俗,女人從夫家,死後該入夫家祖墳,若未出嫁就意外死亡,也是不得葬入祖墳的,需葬在姑女墳。
族人們素來信奉鬼神,擔心元令覃葬在姑女墳,反汙了那塊地,連累了自家死去的孩子。
這時自是群情激憤,個個都嚷嚷著讓元令覃遷墳另葬,還要求族長將她族譜除名,再不認她是元家女。
元易之哪裡願意?他急得滿頭大汗:“族長,請族長網開一面,覃兒她人已去了,別去擾她安寧了……”
“我呸,你女兒死了也是活該,可憐我那招兒,卻是要被等大逆不道之人牽累……”
那婦人的女兒是年前病逝的,也是葬在了姑女墳,好巧不巧,離著元令覃還不遠,這時她無疑是全族中最著急的一個。
也是最堅定的那個。
元易之一個男子,哪裡能是那婦人的對手,沒一會兒就被她罵得灰頭土臉,再不敢出聲了。
族長很快拍板定了下來,擇日給元令覃遷墳。
這樣一來,她便不再是元家女,往後也只是一個孤魂野鬼,連個祭拜的人都不會有。
處理了元令覃,那屢次挑事的呂氏自也不能姑息。
族長與身邊的族老們商議之後,對著元易之道:“呂氏不順父母在先,又有縱火惡行在後, 今日再犯口舌,實為亂家之禍根,我今日便以族長身份要求你,將呂氏休棄,你若不從,便自請出族,往後生死,再與元氏一族無關。
元易之起先還覺得猶豫,元令芨忍不住勸道:“爹,洲兒還小,若能得您教導,可能還會扭轉些性子,可若一直跟著娘,恐怕……”
當著這麽多族人的面,她也說不出呂氏的壞話,說到此,便咬了咬唇,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可這樣一句話,卻是讓元易之如夢初醒:“族長,我同意休妻。”
原先他還憐惜呂氏斷了腿,回了娘家要被欺凌,如今卻隻想著將她擺脫,再不想考慮她被休棄後,可能會有的下場了。
呂氏一手摟著元令洲,破口大罵,有罵元易之喪了良心的,也有詛咒全族人不得好死的。
那神色頗為瘋癲……
呂氏被休回了娘家,因著她腿腳不便,族長另派了人將她送了回去。
到了呂梁村,將前因後果一說,也不管那邊是什麽反應,隻將人扔下便回去了。
呂氏的兄嫂和娘都不願認她,不過最終倒也沒將她趕出去,隻將她放在一處破屋裡,每日送一次飯食,就這麽吊著命。
隻她也不知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漸漸的也不認人了,每日裡自言自語地說著些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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