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再誇張的讚許他也配得上,因為他不管是修為還是德行品質樣樣不淺。走到哪裡都仿若寶石般顯得格外耀眼,盡管年紀不大,個人氣質絲毫不亞於那些前輩。
雖然他隻比周蘇墨大了兩歲,所獲成就卻是他目前可望不可即的。
這一趟,風淺野是專程來月琴城送請柬的。
無眠之城得到一塊疑似玉翎的寶玉,足有一人之高,秉著好事共參的原則邀請諸位宗主前來觀賞。
因著郭訊前些日子在樂正驕這裡碰了釘子,赫連靈鎖生怕他會駁了這次邀請,身為好哥們的風淺野主動將這活兒攬到了自己身上。
卻意外瞥見了玄唯禕的身影,這才追了過來。
“玄姑娘,好久不見!”果不其然,風淺野故意將周蘇墨忽略,隻向玄唯禕一人打了招呼。
輕“哼”了一聲後,玄唯禕徑直坐到了周蘇墨身後,與他呈背靠背的姿勢,並用略帶不滿的口吻小聲嘟囔起來。
“堂堂七尺男兒一天到晚穿一身豔麗至極的顏色,還在身上掛一些稀奇古怪的飾品,莫不是為了彰顯他的嬌媚可愛?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裡有錢?”
“休要胡言,小心得罪人。”好心提醒一番,周蘇墨才極其有禮的向風淺野回了一禮:“原是風公子,請快入座。許久未見,不知商宗主可還安好?”
“多謝仁兄掛念,我姨夫一切安好!”
象征性的寒暄之語結束後,這小子才坐穩,便將眼睛對準了周蘇墨身後的美人。
“玄姑娘久不歸家,你師父都快瘋了。你竟然還有閑情雅致在這裡撫琴吃點心,當真是難為了。”
她才要出口反駁,風淺野繼續用他那帶著些許尖酸刻薄的口吻說道起來,只是這次,他將目標對準了周蘇墨。
“這不是周兄嗎?留在月琴城也好,省的給你師父添麻煩。到時候逆賊沒殺成,還要騰出心思來保護你,著實劃不來。”
字字句句都在針對,這分明是瞧不起人啊!
擼袖子的玄唯禕正要與他理論一番,周蘇墨便摁住了我的肩膀。一股氣流隨之而至,導致她雙腳麻痹,難以行走。
“不要惹事。”小聲呢喃結束,周蘇墨又對風淺野說道:“這裡是樂正城主的別院,風公子請注意措辭,省的旁人誤會你姨夫姨母對外甥管教不嚴。”
二人相交不深,見他如此態度,風淺野果然老實了不少,立時乖乖的表示方才所說皆是玩笑話。
坐了一會兒冷板凳,一臉不悅的風淺野再喝了杯涼茶後便起身告辭了,卻在轉身之際吐露了一個驚天消息。
“我之所以那樣說,為的是提醒周兄注意自身安全。魔宮奸邪借機潛入各大門派,並以極其殘忍的手法殺害了數位弟子,指不定何時就輪到金劍山莊。現在人心惶惶,還請周兄自行保重。”
頓了頓,他再一次將目光對準了我:“玄姑娘的師父曾於魔宮有恩,他不會傷害你們。我想在絕塵堡躲上幾日,料是無人能傷到我半根頭髮。”
風淺野就是這樣的人,提醒完畢還不忘調戲姑娘一番,再好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都變味了。
“有勞風公子專程跑這一趟,隻盼逆賊能早些誅殺,一切皆能回歸正軌。”
周蘇墨的話音剛落,一雙修長的手指便靈巧熟稔的於琴弦上遊走,樂曲應聲而起。片刻過後,玄唯禕腳上的麻痹感隨著琴聲逐漸消弭。
“禕禕,我要離開月琴城去救人,
你待在此處會很安全的。”他也不知道何處來的勇氣說這話,好像他去了魔宮奸邪就能死光一般。 可他既放不下金劍山莊的金斬,又掛懷著弘義門的周遇靈。
玄唯禕連忙勸誡道:“現在不是呈英雄的時候!如今你雙目已盲,連敵人在哪兒都看不見,去了跟送死有區別嗎?”
周蘇墨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可他還是搖搖頭道:“如果我師父和弟弟都死了,剩我一人在世上踽踽獨行又有何意義?”
玄唯禕甚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你們世家子弟,就只會說這些嗎?一點新意都沒有,我六歲時就不看這種話本了。”
縱使目不能視,周蘇墨還是感受到了來自玄唯禕身上的怒意,隻一心想討好她:“你別生氣,我給你倒茶喝。”
許是因為過於慌亂,遞茶時一個趔趄,滾燙的茶水全部倒在了玄唯禕的手上,疼得她直掉眼淚。
心煩意亂的玄唯禕難以控制情緒,一把將茶杯擲了出去,瓷器破碎的聲音入耳,她的話同時扎進了周蘇墨心底。
“你毀我清白在先,我害你瞎眼在後,就當是一報還一報。從此咱們再無恩仇,兩不相欠,你樂意救人還是送死,通通與我無關。”
周蘇墨不禁慌了神:“禕禕,你再說什麽?”
望著著紅腫疼痛的手背,玄唯禕心中愈加氣憤,衝著他吼道:“我說我要離開月琴城,不管你那些破事了。”
感到難以置信的周蘇墨向前走了一小步,瓷片碎的更加厲害,只聽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感情嗎?”
玄唯禕很是決絕的回道:“醒醒吧!咱們才認識幾天?我怎麽可能喜歡你!我不過是想利用你為我報仇罷了。你現在瞎了,還妄想我留在你身邊?”
周蘇墨道:“你要走,是嗎?”
玄唯禕道:“看到你,我的心裡就會充滿歉疚,所以我不想看見你。”
當她瞥見周蘇墨有些發紅的眼眶時,心中竟也生出一絲絞痛,遂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傷你,也不是沒替你想辦法,我能做的全做了……你就認命吧!”
雙手不自覺握成拳狀,不死心的周蘇墨再一次問道:“你對我的感情當真只有歉疚?我們都已經……”
玄唯禕趕忙打斷了他的話:“已經什麽?我和你有了夫妻之實就得嫁給你嗎?還是你覺得我害你瞎了眼,就得對你負責?”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周蘇墨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於事無補,緩緩收回了前行的腳,苦笑了一聲:“在下豈敢讓姑娘負責,我不過就是個瞎子而已。姑娘既然不愛我,又何苦與我承諾那麽多?”
心裡同樣五味陳雜的玄唯禕低吼道:“因為我想利用你為我報仇,我想讓你幫我殺了程銘,我想利用你對我的感情報復白蘊意!”
說完,玄唯禕轉身就要離去,周蘇墨趁機抓住了她的衣袖:“禕禕,你當真未曾對我動過心嗎?”
“一個問題沒完沒了的問,煩不煩?”
這時,一直躲在門口的衛有渙忍不住衝了進來,指著玄唯禕破口大罵:“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聽聽自己說的還是人話嗎?連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正愁氣沒處撒的玄唯禕捶起拳頭便砸了過去,似是要將一輩子的怒氣都發泄出來:“你究竟是誰的朋友?你站在誰那邊?你怎麽可以幫著外人說我?”
衛有渙順勢牽起了周蘇墨的手腕:“就衝你這態度,我還就是周公子的朋友了,自然要站在他這邊。”
經他這麽一氣,玄唯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直至她的腳步聲再耳邊消失不見,周蘇墨才動了動嘴唇:“禕禕說的對,她還有大好的未來,豈能被我一個瞎子牽絆住。”
衛有渙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瞎子怎麽了?瞎子就不是人了嗎?你何故因此妄自菲薄?”
灼燒感帶來的劇痛自周蘇墨雙眼四散開來, 兩行血淚徑自由他眼角流出,當痛感傳輸到心臟部位時,一時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有多痛苦,畢竟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當他再次醒來時,耳邊傳來樂正驕親切的呼喚聲,溫柔的舉止如同和煦的春風吹進了周蘇墨的心裡面。
喂他喝完藥,樂正驕壞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小墨墨,今天怎麽看上去這麽悲傷呢?讓人看了好生心疼。”
“明知故問。”
樂正驕刻意提高了音調,捏臉之舉越加放肆:“你神志不清時一直呢喃著玄姑娘的名字,還真是用情至深。”
“哎呀,捏夠了沒!”無比嫌棄的拿開了那隻手,周蘇墨緩緩垂下了眼瞼,神情甚是沮喪:“可是……她不信我。”
樂正驕不再問話,掏出笛子吹奏起來。
是怎樣一種眷戀之情才能譜寫出這樣悠遠綿長的音樂?曲子裡能表達太多不可說的東西,思念憂傷,甚至還有憧憬回憶。
好的音樂能治愈心傷,周蘇墨的情緒也因為笛曲而有所緩解。
一曲結束,樂正驕從袖中抽出一塊窄細的白布系在了周蘇墨的眼睛上:“我會為你鋪平道路,因為我已經知道玉翎裡的秘密了。”
“你用哪根筋想到的?”並沒有想象中的震驚,他問話的語氣頗為寡淡。
見他對重見光明都如此無動於衷,樂正驕終於笑不出來了,“玄唯禕不是一般女子,真心才能捂化那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