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憐兒手段

　　次日，畢再遇與林朝英一起帶領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公子進來。

　　畢再遇道:“楊大人，這位就是乾坤大人。”

　　憐兒看畢再遇與林朝英一起帶人進來，就是一愣。想來兩人都與乾坤認識，這個乾坤究竟是什麽人呢?黃炳文沒說，畢再遇與林朝英也沒說，此人如此神密，究竟是什麽來頭?不過，特案有規矩，不可隨便打聽，每個人該知道什麽，上頭自有章法。自己無權打破規矩，只能閉上嘴，多做事。

　　“乾坤大人有禮了，請坐。今日前赴特案，核心人物除了華嶽都已到場。此案特殊，所有人沒有本官所令，都不得輕舉妄動。換句話說，都要做到令行禁止。同時也要保護乾坤大人周全，不能有半點差池。”

　　“今日特案去處，距離暗莊不遠，就是畢將軍與我第一次見面之所。就在那裡駐營。”憐兒說罷，畢再遇挺直身軀，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第一次見面，畢再遇抓了眼前的頂頭上司，這是楊憐兒大人給他壓力。若不趕緊建功，說不上何時就要穿小鞋了。

　　憐兒秀眉一撇，微笑道:“畢將軍不必有壓力，當初你也是所為差事，本官不會記仇的。”

　　憐兒不說還好，此事多提一次，畢再遇心裡壓力重一分。這哪裡是‘不會記仇’?分明是在不斷提醒自己要為她楊大人賣命，否則新帳、老帳一起算。哎呦喂，楊大人，你小小年紀，怎地將我吃的死死的?我畢再遇服了行吧。趕緊叉手施禮，無比至誠說道:“大人所令，卑職無不用命。心甘情願，永做大人駕前千裡駒。”

　　畢再遇已經求饒了，名為千裡駒，實為胯下馬。您楊大人開心時，就騎一騎，不開心就抽兩鞭，小的絕無怨言，只求您別在提起錯抓了您的事！我服了，徹底服了。

　　憐兒大人抿嘴點點頭，微笑道:“畢將軍如此大度不及前嫌，定會投以全力，建功立業。”

　　畢再遇一個萬馬軍中敢於橫刀立馬的將軍，竟然快被憐兒大人擠兌哭了，心下暗自嘀咕:‘什麽不計前嫌，你身為五品大員，罵人不帶髒字的。我哪裡有資格計前嫌?再說也不是我的前嫌，是憐兒大人您的前嫌好不好。嘴裡說我不計前嫌，就是暗指您不計前嫌。可這緊咬不放的，分明是讓我服服帖帖，衝鋒在前的鞭撻。我哪裡敢有怨言，已經徹底服了好不好。’畢再遇意識到自己服軟還不夠，立即聳了肩膀，一副低眉順眼模樣。任憑憐兒大人再擠兌，他也不敢吭一聲。

　　憐兒眼見畢再遇模樣，心知馴服了最勇猛的大將，心下舒服不少。同時它馴服畢再遇，也是給乾坤大人看的，這是殺雞儆猴！不言而喻:你乾坤大人不管什麽來頭，到本大人地盤，還是聽話的好，不要喧賓奪主。保護你是義務，但不意味著你可以為所欲為。

　　憐兒一石二鳥，也鎮住了乾坤大人。乾坤性格柔弱，偏女子一些，卻不代表是傻子。畢再遇在武將裡是不可多得的勇冠三軍，開得三石弓，挑得鐵滑車。今日卻被一位柔弱女官收拾得服服帖帖，真是咄咄怪事。看來，還是自己安守本分才好，本來自己就是一個見證人身份，也不容越俎代庖。

　　點頭說道:“今日本...本官隻為見證人，不乾預你們任何行動。呵呵。楊大人不必顧及本官。”

　　憐兒大人頷首道:“乾坤大人客氣了，保護好乾坤大人，是本次特案的最高原則。”

　　憐兒隻提保護，默認了乾坤‘不乾預’。

看似客氣，實則牢牢握住決策權。從孫武、韓信到諸葛亮，無一不是嚴肅軍紀而立軍。各行其實為兵家大忌。　　林朝英不禁暗自點頭，這個比自己還小上五歲的憐兒大人，真的不簡單。先是與吳太上皇太后紋枰天下，斥論儒道。後巧破斷手案，舉重若輕擊敗當朝大相公趙汝愚與當代大儒朱熹。如今數語降服虎將畢再遇，就連乾坤大人也乖乖巧巧，聽從安排。實在是不世出的奇女子！

　　兩個時辰以後，二十多人的隊伍到達暗莊。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憐兒大人道:“在出發前，本官已安排華嶽帶領幾名兵卒，來此做飯。一會隨我出行的十個人，吃完就行動。其他十四個人人可以慢點吃，留下來保護乾坤大人。不得出莊，違者軍法從事！”

　　飯後，憐兒帶領畢再遇、林朝英、華嶽，及六名兵卒出發。半個時辰抵達皇莊。皇莊北側是高坡密林，正好便於隱身觀望。黃莊內情況一覽無余。

　　“林朝英與華嶽。”“在。”“你二人化妝為平民，混入皇莊，打探趙抦消息。”“謹遵憲令！”

　　“一兵、二兵。”“在。”“你二人化妝為平民，在皇莊外窺探消息，並隨時準備接應林、華二位。”“謹遵憲令！”

　　“三兵。”“在。”“你化妝為平民，在皇莊與這裡建立聯絡，隨時報告前方消息。”“謹遵憲令！”

　　“四兵、五兵、六兵。”“在。”“你三人化妝為平民，在此處與暗莊建立聯絡，隨時報告暗莊消息。”“謹遵憲令！”

　　“畢再遇將軍。”“在。”“你與本官於此處觀察皇莊動靜，居中調度隨時準備接應前方。”“謹遵憲令。”

　　“不過，楊大人。卑職也可以衝在前方，請大人下令就是了。”畢再遇本想以示忠誠，衝鋒在前。

　　“不可，你身形魁梧，容易惹眼。華嶽年少、林朝英是女子，都可輕易混進皇莊。你的出現只能打草驚蛇！執行軍令！”

　　“遵令。”畢再遇心下敬服。有原來的不情願，變成敬服。憐兒大人指揮自若，前後方均建立緊密聯系，與行軍打仗實在沒有區別了。

　　此處皇莊地處偏僻，沒有路過之人，一側門禁閑來無事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另一側的借口茅房，也不知去了哪裡。

　　恰巧有數個莊丁、婦人自菜園歸來。林朝英與華嶽大模大樣隨人群而進。

　　進門不遠，水井旁有一架兩輪水車。林朝英向華嶽一個眼色，華嶽心領神會。兩人各自在臉上塗抹泥水。然後，華嶽搖水，林朝英扶住水車暗中觀察。

　　水車本來就是滿滿的，兩人裝裝樣子罷了。兩個人推上水車，一邊舀水給路邊花樹澆灌，一邊向院子深處行去。院子裡偶爾有兩個路過身邊，也是匆匆而過。沒人注意澆水之下人。

　　多走幾步，兩人愈發感到水車無比沉重。仔細一看，此水車根本不是人推的，而是馬拉的。氣的華嶽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都怪你，非要用水車掩護，可這是畜生拉的車，你讓我當馬使用麽?我可不是畜生，哪裡推得動！我是不行了。要推，你自己推。”

　　“華嶽，快起來！這哪裡是停下的地方，明晃晃放在路邊，不是要穿幫麽?快點，快！”林朝英放低語氣，她對華嶽從未如此溫柔過。

　　華嶽聽得舒心，還閉上眼睛，仔細品味林朝英溫柔語音。

　　“華嶽！”林朝英到近前，對著華嶽耳朵一聲低吼。正美滋滋回味的華嶽，登時嚇趴在地。

　　耳朵還在嗡嗡作響，華嶽看著林朝英，鬥氣似的就不起來。華嶽不但停下而且還躺在路邊，這不是要徹底穿幫麽?此時又打他不得，林朝英隻好低下身，好言相求:“華嶽弟弟，起來吧，都是姐姐不好......”

　　“你倒是哪裡不好，你說說看。說好了，我就起來。”華嶽越來越上臉。無可奈何，緊關節要之時，林朝英耐著性子說道:“姐姐不好，昨日打了你。姐姐給你道歉。”“還有哪裡不好?”“哎呀，姐姐那裡都不好！快起來！”“可是你有一個地方好呀。 ”“姐姐哪裡好?.....”林朝英一撇，華嶽竟然色眯眯盯著自己。暴怒之下，上前拎起華嶽，將馬套子圈在華嶽肩頭，拎起馬鞭子，照定他屁股，就是一鞭子。華嶽吃痛，向前疾奔，拉動水車前行，像極了馬匹。林朝英一邊輔助拉車，一邊罵道:“你就是一畜生，不抽你不乾活。”華嶽正咬牙切齒搏命，哪裡還有力氣說話。不一會，華嶽就累得癱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這個院子太大，騎馬跑一圈也要一刻鍾。華嶽就是有當畜生的心，也沒有畜生的體力不是。

　　林朝英見華嶽累得舌頭都伸出來，像極了太陽下的獵犬。不禁莞爾一笑，獵犬立刻側過頭來，癡迷地看著她。林朝英狠狠等他一眼，若不是看在華嶽累得欲死的份上，一定賞他一頓拳腳。

　　林朝英轉過眼神，突然發現大木桶底部有一個大木塞。“哎呀，我們太笨了，拔了木塞，放掉水，不就輕了麽！”

　　華嶽一骨碌爬起來一看，嘟囔道:“幾乎要累死我了。你怎不早說！”

　　林朝英當然是才看見，一邊拔出木塞，一邊氣華嶽說道:“早說，你不就當不成畜生了麽?我偏不早說。”拳頭粗的水流，頃刻淹沒一大片花樹根。華嶽靠上前來，在林朝英耳邊酥酥地說道:“難道，你願意做寡婦麽?”華嶽說完，轉身要跑。林朝英道:“我不想嫁人，怎會......”瞬間林朝英明白，怒喝道:“你敢佔我便宜...”聲音與飛腳齊至，華嶽屁股‘膨’的一聲被一股巨力踢中，身子登時起空，一頭扎進爛泥裡。原來，放水成泥都是為他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