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你好,一杯多肉葡萄多冰。”夏憫對著漂亮的收銀前台小姐姐甜甜一笑,頓了頓,指了指身後的王子規:“他付錢。”
王子規一臉晦氣:“你好,我和他一樣,多肉葡萄去冰。”
“好的,請稍等。”前台小姐姐掛著職業化的微笑。
兩人坐到桌子邊,王子規吸了一口果茶,砸吧砸吧嘴:“說,找我什麽事?”
夏憫諂媚地笑著:“兄弟有難,你這當兒子的不能見死不救。”
“給爺爬。”王子規一臉嫌惡:“你這什麽批輩分?”
“咱倆各論各的,我叫你哥,你叫我爹,有什麽問題嗎。”夏憫眨眨眼睛。
“……”
王子規拿起果茶,欲要起身:“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別別別,哥,哥,留步。”
夏憫一把扯住王子規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唉,其實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是很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但是…”
“行了,少裝,快說吧,我這還上著班的呢。”
王子規心說你特麽不就可愛麻煩別人嗎。
“是這麽回事…”夏憫斟酌了一下用詞:“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現在在寫小說。”
“禁書?”王子規挑了挑眉。
“我禁你司馬,正經小說!聊齋看過沒,我寫的差不多,收集都市怪談的。”夏憫被王子規噎了一下,有些氣急敗壞。
我夏憫在你的眼中就是滿腦子ghs的人?
“收集怪談找我幹嘛?你找怪談協會啊,恐怖屋看過沒?”
“你別跟我扯淡,我正經跟你說事兒呢。”
“得,你說吧,我要看看你能有什麽正經的批話。”
夏憫不以為意:“我收集素材的時候,有看到東郊那邊有個陽光公寓,一個筒子樓,就是那種城寨,功夫看過吧,就那種。”
“然後我去實地考察了,結果有了解到一些關於這個公寓的傳言,說的是死過人,完事兒鬧鬼,說得我心裡發毛,但是我有預感,這個素材特別好,所以就想到了你。”
“王警官,請務必幫我查查,那陽光公寓到底有沒有死過人,還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怪事發生。”
“這件事兒成了我書上給你寫個特別顧問,老牛逼了兄弟。”
王子規有些無語:“就這事兒你就把我叫出來?”
“那不然呢?”夏憫吸了吸吸管:“給你相親?”
“你知道我要查這些東西多費勁兒嗎,每年那麽多案子,大部分都是報到派出所,大案子又上報到總隊,最後匯總,且不說這案子到底存不存…”
看著喋喋不休的王子規,夏憫咬咬牙,擠出一個笑容打斷道:“肝一個至臻,不能再多了。”
“成交!”王子規打了個響指。
警局內。
王子規把一個檔案袋扔到桌子上:“喏,還真給找到了。”
“是一個女的跳樓了,是自殺,這事兒當時鬧挺大的。”
夏憫伸手想要拿檔案袋,卻被王子規一巴掌拍到手上。
“普通公民不能隨便查看案件卷宗的,你不知道啊,你法盲啊?”
看著王子規一臉戲謔之色,夏憫氣不打一出來:“那你扔到我面前,你特麽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給你看看而已,不過我大概看了一下,可以說給你聽。”
“其實這個案子當時有很大爭議,因為這個人雖然是自殺,
但是她的父母覺得這件事是他殺。” 夏憫嗅到一絲不同尋常:“什麽意思?”
“這死者當時是去給好友當伴娘,結果在婚禮後鬧洞房被人性侵了,如果不是有個幫忙的女人發現自己老公老半天沒回家去查看,可能…”
接下來的話王子規沒說,但是夏憫依稀能猜到,鬧洞房從來不是一兩個人的事情,人肯定很多,加上這些年來各地惡俗婚鬧的新聞屢見不鮮。
這讓夏憫沒來由地有些生氣,連語氣也變了:“然後呢?”
王子規聳聳肩:“然後調查唄,雖然最後排除了他殺,確定是自殺,不過該有的調查還是一點沒少,畢竟這件事的影響力太大了,那個時候微博剛剛普及,如果換作現在,估計影響力都能是全國性的。”
“那嫁人的新娘目睹她跳下去的,人都被嚇傻了,帶來警察局的時候還穿著紅色的大喜袍,整個人魂不守舍的,一問就什麽都知道了。”
“說的是她婚禮前聽說這邊鬧洞房玩得比較開,她有些害怕,就跟丈夫商量說想讓個人代替她被鬧,就找上了她一起進城打工的一個同鄉。”
“也就是死者,這死者呢也善良,聽了她的話還挺開心,她也知道會鬧洞房,不過以為就是和老家那邊一樣一堆小孩子在婚床上抓糖啊什麽的,結果就上當了。”
“也怪這小姑娘長得漂亮,那些鬧洞房的人起了色心,結果沒把持住…”
“等一下。”夏憫看著王子規,眼中是少有的認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被強暴了啊,她一個姑娘面對一群男人,能怎麽辦?”王子規奇怪地看著夏憫。
“不,我的意思是,什麽叫做怪她長得漂亮?”夏憫的聲音平靜,但是其中卻有著一股壓抑的怒氣:
“長得漂亮什麽時候是一種錯誤了?一個女孩子被人強暴,錯的不是施暴者,反而怪女孩子長得漂亮?”
“一個女孩子被人性侵,走在路上受到無妄之災,卻怪她穿得騷,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喂,小王子,你在警校裡都學了什麽啊?”
面對夏憫的質問, 王子規愣了愣,皺起了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夏憫偏了偏頭,眼神有些失望。
王子規拍了拍桌子,也是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火:“我並不是說這是死者的錯,我也不是說施暴者沒有錯,我只是想說她的漂亮是施暴者施暴的動機,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斷章取義,能不能不要這麽偏激!”
夏憫沉默良久,站起身子,拍了拍王子規的肩膀:“是我說得過了,抱歉,只是我不喜歡聽到這種事情,每次聽到…我都想把這些人全部殺了,他們真的不配活著。”
王子規收起怨氣,苦笑了一下:“我明白,我也恨不得這些人被千刀萬剮,只是…畢竟人不是他們殺的,主要施暴的幾個人也都只是在監獄關了一兩年就放出去了。”
夏憫歎了口氣:“總是這樣的。”
翻了翻卷宗,王子規表情不太好看地看向夏憫:“聽到死者死前說的話,你可能會更生氣。”
“你說吧。”
“死者跳樓前說了兩句話,這都是她那個結婚同鄉的供述。”
“第一句:昨天我還是個處女,第二句:我也曾想過乾乾淨淨地嫁人。”
說完,王子規歎了口氣,點上了一根煙,良久,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操,也給我一根。”
夏憫向王子規伸出手。
“你不是早就戒了嗎?”王子規遞出一根香煙,有些詫異。
夏憫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感受著肺部火辣刺痛的久違感覺。
“去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