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夏憫頭疼地狂奔著。
果然又是自己先回來,不久以後方地主婆再回來,和上次韓琳的一樣。
不過問題在於,當時韓琳的身邊並沒有那麽多血怪啊!
在一人一靈消失的一分鍾裡,血怪們狂奔的身軀猛地停下。
在閉著眼睛的安詳小胖子,從半空中落下的短短一瞬間。
血怪們的眼中,從震驚,到疑惑,再到恐懼,進而變成對方地主婆消失後對自己有沒有影響的擔憂。
簡單來說,就是三分憂愁,三分好奇,和四分不知所措。
“啪。”
伴隨著小胖子落地的聲音,血怪們終於回過神來,圍了上去。
低頭看著如同睡著般的小胖子,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如定格了一般,那如畫似的畫面簡直像極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而就在血怪們的注意力都在小胖子身上時,他們沒有注意到,原本昏暗,充滿著晦澀的壓抑氛圍的村子,正悄然發生著變化。
村子裡的一切事物漸漸老化衰敗,好像在一瞬間經歷了滄海桑田。
屋子出現許多風雨侵蝕的痕跡,土地變得硬化乾裂,家家戶戶前揚著的白布開始破爛不堪,甚至就算是血怪的身體,也開始不易察覺地開始融化。
夏憫在重新感受到自己熟悉的身體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瘡痍遍布的脊背。
“……”夏憫倒吸一口涼氣,意識到面前圍了一圈血怪,而自己在某一隻血怪的身後,差一點點就能碰到它。
如果換個場景,一人一怪就好像是在會所貼身熱舞的一男一女,夏憫微微傾身,保持著合適的距離,像極了技藝高超的舞娘。
有句話說得好,只有無限接近死亡,才能領悟生命的真諦。
夏憫的生命真諦就是:總是在說不想活了好想死,但是真的遇到了又會輕輕拍拍胸脯說一句還是活著好。
在這一瞬間,似乎已經看見血怪們回過頭後自己的結果了,誰又會想到,開了個金身以後會被守屍呢?
嗯?
不對…
夏憫注意到這個村子開始變化了,不止是所有東西在迅速老化,就連面前的血怪都開始潰爛腐化,那種本就是腐爛的東西又腐爛一遍的景象,衝擊著夏憫的眼球。
同時,夏憫也看到了方地主婆死去的那口井現在的模樣,它和另一個空間的井一樣,不過那塊壓著石板的大石頭已經消失不見,鎖鏈斷了幾根,蓋住井口的石板也有不少裂痕。
緊接著,讓夏憫振奮的一刻出現了:
天開始亮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
一陣怒喝聲從不遠處傳來,這個是方地主婆也回來了,她感受著力量正在消散,自己開始變得虛弱,竟失去了對村子的掌握,目眥欲裂。
而夏憫,卻趁著血怪被方地主婆的怒喝聲吸引了注意力的關頭,根本沒有考慮再冒著被換掉的可能性去捅方地主婆一刀,直接開始往外狂奔。
“只要不被這些閘總抓到,它們自己就先完犢子了!”
夏憫強忍著饑餓和幾乎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疲憊,朝著村口跑去。
“韓琳是真的不行,就這就沒東西了?突然開始越來越累了…操。”
夏憫的眼皮開始變得有些沉重,而此刻,身後的血怪反而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在方地主婆的指使下跑得更快了。
眼看夏憫和血怪的距離正在一步步縮小,
就要被追上了,夏憫乾涸的大腦卻在這一瞬間發揮最後的力量,輕輕地顫抖抽搐了一下。 為什麽方地主婆總是搖人,從不親自上陣?
為什麽一只能控制一個村子的惡靈卻那麽弱?
為什麽這裡幾乎每隻靈都能單挑她還是受她指揮?
為什麽方地主婆要抓小孩抓大人?
為什麽她受傷以後無論是村子還是怪物們都開始崩壞?
為什麽她要組織相框靈團建?
她喜歡熱鬧?不合理!
方地主婆死在井裡,又通過井水喂食相框靈,按理說方地主婆應該強大得不像話,隨手就能滅了夏憫,但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叫人,最多也就是提供一下夏憫的位置信息。
從這方面看,她連孩靈都不如。
如果換個思路,她如果是村子的大腦呢?
夏憫的腦子裡浮現出方地主婆那怨毒的誓言。
她通過井來害人,喝過水的人都被她注入了怨氣,慢慢化作以她為中心的無意識的守衛相框靈。
但是維持村子的怪異空間應該需要龐大的力量,她以井為媒介,吸納所有人的力量,她為什麽要經常補充靈的數量,正是因為她需要新的力量維持這個空間,維持她的方家帝國!
而為了讓這些靈,能夠像她說的無時無刻成為奴仆,她又定期通過井水將一部分力量反哺給這些靈。
這也是為什麽聚餐之後的相框靈在夏憫眼中更加的圓潤。
井變成了唯一中樞,連流過村子的河水也變得乾涸。
只要井存在一天,方地主婆就能通過她傳達自己的所有意願。
夏憫想到這裡,回頭看著在腐化前就能抓到自己的血怪,又想到之前看到的,似乎封印沒那麽嚴實的井,咬了咬牙,與其慢性死亡不如賭一把!
整個過程解釋起來複雜,不過在夏憫腦子裡也就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從村口一人一靈消失,到方地主婆讓血怪追上來,再到夏憫想清楚事情的關節,也不過一分多鍾而已。
夏憫開始狂奔到決定殺回馬槍也不過數秒。
之間他突然轉了個向,從村口的兩座房子之間的縫隙穿了過去。
“追上他!!”方地主婆淒厲的叫聲從後方傳來。
血怪沒法穿過那縫隙,隻好繞路包圍過來。
而夏憫咬著舌頭,強迫自己清醒,衝著井口跑。
“在村口看著挺近,怎麽你媽這麽遠…”夏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睜不開了。
而遠處的方地主婆意識到了什麽, 大喊著“阻止他”。
終於,他跑到了井邊,開始用力地掀動石板,此時,血怪離他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十五米…
夏憫掀動了石板…
十米…
夏憫掀開一半…
五米…
夏憫的腳踩在井口…
血怪越來越近,最近的血怪伸出的爪子幾乎要抓住夏憫的衣領,而在這一瞬間,夏憫跳進了井。
在夏憫的記憶裡,井不深,可能有個四五米的樣子,但他忘記了那時候井裡有水。
而此時,連河水都乾涸的村子,井中也只剩下的淤泥…
和淤泥中埋著的一具白骨。
夏憫感受著匆忙間跳下崴了的腳的劇痛,意識清醒了一些。
他抓住白骨的脖子…
“可算輪到老子逮到你一回了…”
硬生生地拔了出來…
聽著井外方地主婆叫催促血怪跳井的銳利叫聲,夏憫不滿地喊:
“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
“你再叫!”
說著把白骨往井壁使勁一磕,然後旋轉著身子用力磨著。
被水泡了多年又被淤泥埋了多年,已經被軟化的白骨在井壁上硬生生地摩擦成粉。
被追了一晚上的委屈,恐懼,弱小,無助,勞累,心身俱憊,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全部化作揚眉吐氣後的囂張,跋扈,膨脹,不可一世。
夏憫被這快感衝昏了頭腦,變得有些癲狂:
“你叫你媽你叫,老子把你骨灰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