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電話那頭沒有說是什麽狀況,但是聽那警察的語氣,似乎並不是什麽好狀況,而且隱隱的,夏憫覺得對方的的話語間還透露出一種不解。
這只能說明,這種情況是這警察從來沒見過的。
雖然對方只是派出所的民警而不是刑警,但是肯定也是比常人見多識廣的,連這樣的人都感覺到不解,夏憫心裡也有點沒底。
“不會是吸了一氧化碳長出牛子了吧…”
夏憫很惡意地想了想,頓時覺得渾身發寒:“那確實怪嚇人的。”
不過他也沒有多猶豫,招呼了一聲就準備去醫院看看。
聽見夏憫說的話,韓琳小跑著從廚房出來:“你去哪啊,今天不是不上班嗎,我做了早餐還沒吃呢。”
夏憫看了看表:“有點急事,昨天救了幾個人送到醫院去了,今天從醫院醒過來了,得去看看。”
說完又踹了醫生一腳:“別睡了,生前何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起來做正事兒。”
“但是…”醫生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睛:“我真的已經死了啊。”
“別廢話!”
韓琳看了看夏憫,又看了看醫生,頓時覺得在這個家裡自己好多余。
“我…我也想去。”韓琳聲若蚊蠅。
“你生病了?”夏憫疑惑地看著韓琳:“死人還會生病?”
“不是…沒生病…”韓琳低著頭,不知道什麽表情。
“那去醫院幹什麽?”
“唉…”一旁傳來醫生的歎息聲。
“我想去,我也可以幫忙的…”說著說著,韓琳把心一橫,抬起頭,語氣愈發強硬:“要麽你帶我去,要麽把我做的早餐吃了。”
“那一起走吧。”夏憫毫不猶豫。
韓琳愣了愣,有些開心,又有些難過。
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只能癟了癟嘴,不在說些什麽。
“喲,小夏起這麽早?”
路過樓下早點鋪時,田叔已經過了生意最忙碌的時候:“喏,你要的油條和小籠包。”
田叔將早就準備好的早餐遞向了夏憫。
夏憫微微猶豫,還是接過了塑料袋。
見狀,韓琳的小嘴更癟了。
當然,田叔看不見夏憫身後的醫生和韓琳。
“昨天那幾個姑娘有人醒了,警察給我打電話叫我去看看。”夏憫道。
田叔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夏憫並沒有注意到。
“醒了好,醒了就好。”田叔有些感歎。
“那我先走了。”夏憫揮了揮手。
“嗯,路上小心。”
田叔看著遠遠離去的夏憫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
夏憫想了想,還是準備坐公交車,畢竟這回自己帶了兩個靈,要是遇上拚車的,上來人坐到他們身上,那畫面,想想就挺美。
等到了醫院,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安城雖然不大,但是郊區到市區,還是有一段距離。
在警察的帶領下,夏憫來到了三人所在的病房,此時只有一個人醒了。
而此刻,夏憫才知道警察所說的狀況不太好是什麽意思。
只見那個女孩雙目瞪得滾圓,嘴巴半張,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喉嚨裡還傳來嘶啞含糊的聲音,不像是說話,反而像是痛苦的低吼聲,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的狀況到不像是一個經歷一氧化碳中毒的人,反而像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夏憫先是一怔,然後脫口而出:“臥槽水龍敬!”
此刻病房裡除了三個女孩,只有夏憫和副所長。
副所長聽不懂夏憫在說什麽,但是見到夏憫驚訝的樣子,以為他看出了什麽,立時有些期待地問:“怎麽了,水龍敬是什麽,有什麽發現?”
“啊這…”
夏憫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解釋道:“啊不是,就,我家貓叫水龍敬,我出門忘記喂貓了,突然想起來…”
“這樣啊。”副所長眼睛中的光芒略微有些暗淡。
“這…”夏憫用手指了指病床上的女孩:“什麽情況,沒見過一氧化碳中毒有這種反應啊。”
副所長也是一臉的無奈和不解:“我們來的時候,已經這樣了,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原因,但是我們聽說,她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不是這樣,而是有一些更詭異的舉動。”
“哦?什麽舉動能讓警察都用出詭異這個詞?”夏憫最近可對類似的詞匯太敏感了,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發現她醒了的是這裡的護士,據說她早上進來查房的時候,發現這女孩兒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門口,雙眼中還有…幽光?反正那護士是這麽和我們說的,她以為病人好轉了,但是沒想到的是,稍一靠近,這女孩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一邊縮成一團一邊大喊大叫,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力氣極大,來了幾個護工都沒辦法讓她冷靜下來,隻好給她打了鎮靜劑,現在已經是睡了一覺醒來的結果了。”
副所長也是很困惑:“醫生告訴我們,按理說一氧化碳中毒是會對大腦有影響,但是她的反應還不像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後遺症,更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簡單來說,醫生覺得她是被什麽東西嚇傻了,不知道多久才能緩過來。”
“臥槽越說越離譜了,那其他幾個有醒來的跡象嗎,還有跳樓那個呢,而且你說她大喊大叫,她有沒有說出過完整的話呢?”
夏憫問了一連串問題,實在是副所長說的東西都太讓人費解了,好好的人,吸點煤氣怎麽還傻了呢?
難道是自己救人的時候太粗魯,給人家小頭頭弄壞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絕對是不能承認的,誰知道人家會不會訛上自己,就算是自己有問題,那也屬於好心辦壞事,這種後果是萬萬不能承擔的。
雖然好像不太道德,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夏憫是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
“其他幾個暫時沒有醒過,跳樓的那個女孩做了手術,還在昏迷,也沒有清醒的征兆,醫生說只能慢慢等,至於她說了什麽...聽說好像是說,一直在念叨什麽,我們都會死什麽什麽的。”
“這...這怎麽感覺像是中邪了啊,不會是上百度搜煤氣中毒會怎麽樣然後被回復嚇傻了吧?”夏憫撓了撓頭:“水百度會開,人百度會死,這是有道理的。”
“那他們的家人呢?沒人來?”
警察歎了口氣:“已經通知了,但是都在外地,還沒有趕過來。”
“這樣啊...”夏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像是植物人一般的女孩,沒來由的有些感慨。
人家生病還有家人來,雖然在外地,如果是自己生病,估計就只能在病床上孤獨躺屍了。
“對了。”夏憫問副所長:“醫生還說什麽了嗎?比如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早些複原之類的?”
此刻夏憫是真的想幫幫這些女孩,畢竟都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要是救出來四個精神病,那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我們也問過了,醫生說他也無能為力,其他方面的疾病還能直接有效地治療,但是精神方面,只能引導,沒有辦法立竿見影。”副所長有些無奈。
夏憫沉思片刻,對副所長道:“哥,要不你先出去一會,我可以試試,我對這方面還算有些研究,或許可以發現些什麽。”
“你?檢查需要我出去嗎?你不會做些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臥槽,我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嗎?放心,我專業對口,原來在大學學過這些,現在也和我的工作掛鉤,讓你出去只是怕你在會有影響,人家那些頂級的心理醫生治療的時候都是一對一的。”
副所長有些不相信,不過見夏憫信誓旦旦,而且又算是這些女孩的救命恩人,便將信將疑地準備出病房,留夏憫一個人檢查檢查。
“對了。”在夏憫將副所長送到門口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你大學學的是什麽?”
“殯葬和斂容。”夏憫隨口道。
“哦,殯葬。”
副所長點點頭,突然好像發現了哪裡不對。
“殯葬?!”
而此刻,夏憫已經關上了門。
副所長不放心,想要進去,但是想到夏憫說自己在可能會有影響,又忍住了。
“算了,人都是他救出來的,不至於有什麽壞心...吧...”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房間裡,夏憫拍了拍醫生的肩膀:“老沈,看你的了,要是你沒辦法,那就真沒辦法了。”
醫生沒想到夏憫會突然cue自己,他還以為夏憫是真有什麽辦法,沒想到居然是要自己去看,所以此刻的他一臉懵逼,壓根沒反應過來。
“不是,我一外科大夫,雖然也算是國內排得上號的,但是這方面我是一點也不懂啊,難不成我還得開顱試試?”
醫生面露為難之色。
“淦,一不留神養了個廢物,啥都不會。”夏憫搖搖頭,一臉鄙夷。
醫生苦笑,他已經習慣了夏憫的川劇變臉。
“那就沒辦法了,還是讓副所長進來吧,免得以為我要對人家小姑娘做什麽呢。”
夏憫歎了口氣,準備放棄。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開過口的韓琳倒是有些不確定地說:“或許我可以試試。”
“你不是只能讓人家產生幻覺看到最害怕的東西嗎,你想以毒攻毒?”
夏憫瞥了一眼韓琳,明顯是不相信她。
“誰告訴你幻覺只能讓別人看到最恐懼的事物了,這只是一種運用手段罷了,如果我想,我可以對別人的精神世界造成各種各樣的影響。”
韓琳解釋。
“臥槽,小醜竟是我自己。”夏憫被驚住了,他一直當韓琳是個吉祥物,沒想到原來是他一直誤會了韓琳的能力。
“那...”夏憫頓時雙眼放光:“你能讓我在夢裡和麻衣學姐那個嗎?就是那個,你懂的。”
韓琳黑著臉,但是耳朵尖有些發紅,似是有些羞惱:“不行,別說我做不到,就算可以做到,我也不可能做的。”
“可惜,那你快看看這丫頭怎麽回事吧,能幫幫最好,但是也不用太勉強自己。”
夏憫隻好先顧著正事,但他心裡想的是,韓琳說做不到應該是因為素材庫缺少素材,所以捏造不出來,只要之後給她補補課,應該是沒問題的,想到這裡,他心滿意足,如果能治好他的心理創傷,那就更好了。
“嗯,我盡量試試吧。”
說著,韓琳走到了女孩床頭,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的女孩,像是突然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表情變得十分猙獰:“是你!”
她尖叫了一聲,徹底暈過去了。
這一幕讓夏憫和醫生面面相覷。
“我懷疑她剛剛在裝逼,果然還是以毒攻毒了。”夏憫有些沮喪,麻衣學姐沒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呵斥聲:“胡鬧!怎麽能讓莫名其妙的人接觸病患,病患的病情嚴重了誰來負責?”
門被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醫生,看樣子應該是這幾個女孩的主治醫師。
“你做了什麽?”他皺著眉頭,審視著夏憫。
夏憫被他著態度搞得有些尷尬:“沒啥,就聽說醫生沒辦法,想試試我家的偏方。”
“偏方?”主治醫生冷笑道:“你也知道是偏方,怎麽敢隨意嘗試,萬一病情惡化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說著,他又不滿地問:“這裡面怎麽這麽冷,有人動了空調嗎?”
“沒有,主任,空調的顯示是正常的。”有護士答道。
夏憫心裡清楚,是韓琳和醫生的原因,讓這裡的溫度變低了,但是此刻他沒心情想這些,因為他被這主治醫師說得有些冒無名火。
靈主都要在他的淫威,不,威嚴下瑟瑟發抖,你個連病因都找不到的醫生在這頤指氣使,憑什麽啊?
“責任自然是負不起的,但是畢竟是我救了她們,我也沒有壞心,只是想在力所能及之內幫幫她們。”夏憫聲音有些冷,但還是耐心地回答。
“呵,說得好聽,我聽警察同志說了,你一個搞殯葬的有什麽能力幫她們,說到底只能賺死人錢,就別說什麽治病了。”
主治醫生心裡還有更惡毒的話,想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做生意了,但是這種話會讓自己的形象受損,所以並沒有說出口,說到底,他只是因為一直找不到治療方案,心中煩悶,而夏憫又說自己可以試試,讓他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從而遷怒夏憫,也不用太絕。
但是夏憫不管這些,雖然這些話不至於讓他破防,但是他還是被惡心到了,他看了一眼身後面露尷尬的副所長,也沒有在意,只是漫不經心地說:
“那確實,我一個搞殯葬能幹嘛呢,最多也就是送送那些死去的人最後一程罷了,那裡面或許有某人的父親,某人的母親,我讓人家體體面面的走,人家自然也是心懷感激的,對了,前幾天還有人托夢給我,說他們家欠我的,聽他那口氣,好像他兒子要賣給我做牛做馬似的,我說不用,他說就算不用報答,也會托夢告訴他兒子遇到我要滿懷尊敬,你說,如果他兒子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是不是得遭報應啊?”
夏憫一開始還承認自己沒啥用,還讓主治醫生有些暗爽,但是後面的話,他卻越琢磨越不對勁,可還沒等他發作,夏憫又開始感歎。
“世事無常,這種還算好的,活了大半輩子,該享的福也享了,還有不少人死得冤啊,前幾天還有個小夥子,因為醫生誤診死了,怪可憐的,而且這種人還不少,每年總有那麽些個被誤診死去的病患,醫生說啥就是啥,殊不知有的醫生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看著一副自信的樣子,實際上心裡也沒底,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是不僅如此,人家還亂開處方,給人醫死了,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句,這個病,我們確實無能為力,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說不定到了最後,連人家得了什麽病都不知道。”
夏憫歎了口氣,看著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一樣的主治大夫,故作一副一時失言的樣子,滿臉歉意:“哎呀,我可不是說醫生你啊,論業務能力,我是相信你的,只是我接觸這種事情太多了,你一時提到,我有些感慨而已,你不要多心啊。”
“對了醫生,這到底是什麽病啊,能把治療方案告訴我一下不,我好改進一下我家的偏方,對了,我看醫生你一表人才,滿腹經綸,相信別說這個女孩的問題,不管多罕見的疾病也能治好,我正好有個表姑,家財萬貫,只不過惡疾纏身, 算是疑難雜症,看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我今天看到你,覺得我家表姑有希望了,只要你能治好我表姑,我做主,不僅我表姑的家產歸你,我表姑也歸你,雖然她五十多歲了,但是久病成醫,她對醫學也有不淺的造詣,這個偏方也是她研究出來的,相信你們會有許多共同話題的。”
夏憫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樣,十分滿意地看著主治醫生,讓後者一陣惡寒。
在場的人聽著夏憫嘚吧嘚吧說了一串,早就呆滯了。
雖然他們一開始看夏憫被主治醫生遷怒了,還覺得有些無辜和可憐,誰知道這家夥一開口,雖然不帶髒字,但卻字字誅心。
一開始主治醫生只是想撒撒氣,順便在同事面前樹立和維持自己威嚴權威的形象,他甚至還希望夏憫不服氣,據理力爭,自己就可以順勢將自己對病患的想法說出來,從理論到實踐,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沒想到夏憫根本不吃這一套。
然後,他就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