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樂有個哥哥這事,顏盛一直都知道,但從來沒親眼見過,不為別的,就是秦歡樂不讓他見。
心裡那點兒小波折暫且放在了一邊,顏盛覺得有必要和秦歡樂好好的談一談。
“你真的不用管!”沒想到電話那邊的秦歡樂居然出奇的強硬。
“你打算怎麽找啊?護工已經報案了,你哥哥有偏執性精神病的診斷,還有暴力傾向,這麽跑出去,是非常危險的你知不知道?”顏盛不由分說把秦歡樂帶到了隊裡。
“有襲擊行為,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交給我們來處理吧,好嗎?”顏盛左右看看沒人,伸手在秦歡樂的手背上按了一下。
秦歡樂眉宇間的焦躁似乎完全超過了一個親兄弟的走失,他在狹小的接待室裡來回的踱步,顏盛這個略微有些親昵的舉動,也並沒能引起他額外的注意。
“人必須要找到,而且必須要快。”秦歡樂不斷的說。
“當然,全力在找,一個大活人在延平,不會消失的無聲無息,你與其這麽焦慮,還不如再好好想一想,你哥哥逃出來還有可能去哪裡?”顏盛強勢的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進座位裡,下意識的揉了揉太陽穴,“還有你想想,他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行為舉止?”
“去哪裡......去哪裡......”秦歡樂沉溺在這樣有些六神無主的狀態中,猶不自知,眼睛下面都是一夜沒睡的青黑,髮型也有些毛躁,嘴裡不斷的低喃著,眼珠快速的轉動,顯然是在盡力的順著顏盛的話,正在快速檢索著秦大虎可能會去的地方,“從小我就寸步不離的看著他,有能力了就把他圈起來......他能去哪兒,還能去哪兒啊.......”
“看我!小樂,看我!”顏盛不得不扳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對上自己的視線,“你情緒不對,你不止擔憂他的人身安全是嗎?”他頓了頓,“還有什麽是不方便和我講的嗎?”
秦歡樂眼睛一閃,刹那的猶豫沒有來得及掩蓋好。
顏盛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秦歡樂這樣的反應,讓他聯想到了“顏老師”的事,也讓他忽然意識到,其實秦歡樂之於他,似乎從來都是一個帶著秘密的人。
隔著一層紗簾迷迷朦朦的瞧著美好,可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卻成了一把掀開簾子的手。
他們之間從隔著山海的兩端,各自駕著小船在江心短暫相遇,彼此回眸,然而這一刻顏盛望了一眼秦歡樂的眼睛,發現那山海其實一直都在。
這樣的念頭忽然使他感到一陣心灰意懶,他向後退了幾步,坐進了對面的椅子裡,輕聲說:“別急,別怕。”
何斌悶著頭走進來,手裡拿了一遝資料,一點兒沒感覺到接待室裡詭異的氣氛,張口就衝著兩人說:“誒,顏帥,秦哥,都在呢,快,一起來琢磨琢磨,這人還真不好找啊。”
“怎麽了?托老所裡有監控啊,設施都全著呢!”秦歡樂要接資料,何斌沒遞給他,往旁邊避了避,遞到了顏盛手裡。
何斌空嘴解釋道:“監控拍到他出了托老所的大門,往西那邊不是有個垃圾站嘛,他滾進了垃圾箱,剛好趕上了垃圾回收車,一杓就給拉走了,可垃圾車後來到了焚燒廠傾倒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裡面有人呐,托老所那邊太偏了,垃圾車這一路上經過了好幾個沒有監控的盲區,我估摸著很可能就是在這幾個路段讓人給溜下來跑了的。”
“那還真是不好找了啊。”顏盛想了想,“不過他那身衣服是托老所統一製式的,很顯眼,這一路上他很可能會先想著解決服裝的問題......並且應該已經解決了,不然不會沒有群眾看到了會不報警的。”
“嗯,我知道了,”何斌默契的說,“我這就去那幾個區域組織人員排查,看有沒有失竊服裝和財物的情況。”
“只能先這樣了。”顏盛點了點頭,“他身邊有什麽信息嗎?病房裡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那個被襲擊的護工怎麽樣了?”
何斌回答:“那護工已經脫離危險了,就是出血多了點兒,沒啥太大問題,”他轉頭看向秦歡樂,頓了頓才說,“病房沒有什麽線索,不過那護工說......你哥哥最近好幾次輕聲嘀咕過,說你去的次數比以前少了很多。”
何斌後面幾句話的聲音很低,是不想刺激秦歡樂。
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來理解,秦歡樂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一個精神有問題、身體還有殘疾的哥哥,已經非常道德楷模了,而僅僅因為他最近稍微親自去照料的次數少了一些,那秦大虎就鬧了這麽一出來,實在是怪不到秦歡樂的頭上的,連提起這事,都像是在故意給秦歡樂堆加壓力。
顏盛也隱隱的用余光掃了一下秦歡樂,他當然知道對方那些“少了”的時間補去了哪裡。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說話的立場更尷尬了。
只有秦歡樂自己知道,秦大虎並不是在感歎他看望的次數少了,而是......早就在等一個逃跑的時機。
至於這個逃跑本身的目的,也許是單純的為了反抗他的洗腦,也許是為了再一次“宏圖大展”?可按照秦歡樂的算計,大虎這一輩子的歲數,也大體上......快滿格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自帶心臟病這個bug,沒當上警察和顏盛共事一把停遺憾的,可就算單單只看住了大虎不出去興風作浪,也算是在隱秘戰線上為延平的社會治安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了。
沒想到千算萬算的,最後還是大意了。
秦歡樂焦躁的抓了一把頭髮,對何斌說:“我哥這人犯起病來有很強的攻擊性,我不是危言聳聽,大斌,你們一定要再下點兒力氣。”
何斌看了一眼在旁邊不說話的顏盛,才說:“不但因為咱們是朋友,就算今天是別人的事情,我們也一樣不會掉以輕心,那邊轄區的警力都撒出去找了,你放心吧,有什麽情況,和顏帥說,和我說,都行。”
秦歡樂還是不放心,看何斌要走,跨了幾步跟上,邊走邊說:“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多份力,你告訴我那幾個盲區的位置,我還是跟著一起去看看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已經漸行漸遠,最終化散在走廊漫長的盡頭裡。
顏盛手指扶著椅背微微彈了彈,半晌走到走廊裡,從窗邊看到秦歡樂開走了市局馬路對面的車,才快速下樓,也開車去了那幾個重點排查的區域。
從早忙到晚,一無所獲。
其間有一個沿路的住家店鋪,說自己掛在門口半乾的衣服被偷走了,根據那衣服的樣式,又有路人說仿佛看見有這麽個人往西邊搭車走了。
這裡往西就上了國道,搭車可能是為了離開延平。
不過只是一家之言,眾人並沒有找到眼見為實的證據。
不過如果秦大虎真的離開延平,這事就更棘手了。
秦歡樂還在鍥而不舍的四處兜風。
但隊裡警力有限,不可能全員總動員的光在市區漫無目的的兜圈子玩兒,到傍晚時就撤了一大半。
而顏盛也被派了個新案子,晚上必須騰出時間來回家熟悉案情資料。
他幾次撥通了秦歡樂的電話,可一直都沒有接通,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開車,心思完全沒放在電話上。
顏盛心裡挺複雜的。
前一晚剛遭受到了霹靂暴擊,今兒個一整天下來,不僅沒給他排解的機會,甚至還暴擊加碼,但現在又絕對不是和秦歡樂去掰著手指頭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心理感受的時候,人家的家人流落在外,他連這種小心思想一想都覺得不應該。
可越是這麽著,心裡越擰巴。
隱隱的也有一些心理落差。
一個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以你為主圍著你轉的人,忽然把目光調向了別處......這種隱秘的別扭,說起來還真有那麽一丟丟像吃醋。
丟人了啊顏盛。
人性呢,理智呢,大局觀呢?
顏盛你清醒一點!
就這麽混沌著,大概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也許兩人之間這種黑不提白不提的積糊勁兒也不會有什麽本質上的改變。
有人願意付出,顏盛心安理得接受,不討厭,不拒絕,不承諾,就完事了。
可眼下......不管出於何種可說不可說的目的,至少從昨晚開始到這一秒,他腦子裡就沒有脫離開秦歡樂和與秦歡樂相關的一切。
他......在想他啊,他原來......也早已比他以為的更重要了。
夜已經深了,樹影在地上空舞,一整棟樓都沒幾戶亮著燈了。
顏盛圖省事直接在地上的臨時車位停好了車,垂著頭往前走,一夜沒睡又奔波一整天,精神和體力都不怎麽活躍了。
一陣小風貼著地皮打了個旋兒,幾片枯葉和垃圾被帶著在顏盛腳邊一轉。
他後背忽然無來由的泛起一陣涼意,下意識的偏頭往身後看了看。
手腕粗的柳樹,幾輛車,護欄,垃圾桶。
沒什麽和往常不一樣的。
但那種發毛的不安,一經升起,就很難安撫的下去。
他悄悄打開手機,調整到自拍模式,身形沒動,抱臂用攝像頭替代自己的眼睛觀察著身後的動靜。
不過一直到走進單元門,也沒見到什麽異常。
是他太敏感了,還是天天被何斌他們叨咕的也跟著神經了?
顏盛走進電梯,快速的按下了自己家的樓層,想了想,又將一整排的按鍵都按亮了。
電梯門一開,他走了下去。
側耳聽了聽,沒有聲音。
顏盛悄然走到樓梯口,推開門向上下樓層都張望了一下,也沒什麽動靜。
他微微勾了下嘴角,掏出鑰匙,向自家門前走去。
鑰匙剛插進鎖孔,電話忽然響了。
顏盛顏忙掏出手機夾在耳朵上,倒手拿著資料,才騰出一隻手繼續開門,門是有回栓的,彈力很大,他只能曲腿用膝蓋頂了一下,反手拔出鑰匙,就向客廳裡面走。
“喂?”客廳裡黑著燈,顏盛也沒手開,甩了鞋赤腳往客廳走了幾步。
電話裡沒有聲音,緊接著就掛斷了。
這時身後才響起了關門落鎖的聲音。
顏盛彎腰把手裡的東西盡數放到了茶幾上,一偏頭......動作一頓,借著電視屏幕上模糊的反光,他看到一道黑影快速的在背後劃過,鑽進了身後的房間。
有人!
真的有人跟蹤他!
而且還進來了!
是他大意了!
落鎖的室內,自成一個密閉的區域,充斥著蓄勢待發的危險。
顏盛勾出手機快速給何斌發了個信息:“別打電話別回信,有人進我家了。”
房間裡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他緩緩彎腰,從沙發底下摸出一根早有準備的棒球棍,又從沙發坐墊的縫隙裡探出一個電擊棒別在了腰後,黑暗裡無聲無息的向身後兩扇房門走去。
一扇是衛生間。
一扇是臥室。
剛才那道身影太快,他沒分辨出到底是進了哪扇門,不過哪扇都一樣。
他現在的位置進可攻退可守,同事來了可以開門,那溜門縫的賊也別想輕易的出來。
僵持的安靜中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顏盛有自己的心理時間,最多再過五分鍾,何斌他們......
腦後忽然一疼,隨之而來的是被重物砸擊之後的暈眩,天地在轉,視線一片模糊。
顏盛感到腦後有血流出來了,新鮮而粘膩。
但還不至於使他喪失抵抗。
他踉蹌著向前緩了幾步,一手扶住面前的門框,狠狠的甩了一下頭,垂頭就看見一個黑影向自己這邊移過來。
顏盛手下暗暗用力,抓牢了棒球棍,抬頭猛的揮出!
與此同時,對面迎頭向他照來一簇高強的白光,霎時猶如千萬根鋼針一般扎入了他的眼中。
視線裡全是茫茫一片的白,他下意識的偏頭躲避,手中的球棍失了力道也失了準頭,腹部隨即被狠狠的一擊。
在他蜷身的瞬間,一隻手摸到了他的腰後,拽出了電擊棒,抵在了他的頸側,另一隻手臂從身後勒住他的喉嚨,將他半拖著退向了窗邊。
黑暗的房間,突顯出窗外一片閃耀的紅藍車燈。
身後的人笑了一下,低聲說:“這裡沒有狙擊的好角度,不過就算有,我也不在乎了。”
“你為了懸賞?”顏盛眼睛紅腫一片,角膜充血,視線模糊。
身後的人陰測測的說:“不,我只為了讓秦歡樂也感受一下痛不欲生的歡愉!”
幾乎是這話的最後一個字剛出口,顏盛就知道了這個人是誰......“秦大虎?”
“我只是我,我不需要是任何名字所代表的任何人!”秦大虎似乎情緒十分激動。
顏盛感受得到窗外的警燈,走廊裡也傳來了窸窣的聲響,在幽暗靜謐中分外清晰。
“門裡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希望你認清形勢,不要一意孤行,放下武器,釋放人質......”是何斌的聲音。
“放屁!”秦大虎直接打斷了門外的喊話,“讓秦歡樂到門外來,我要和他說話。”
靜默了一會兒,有人兩手似乎重重的拍在了門板上。
秦大虎的胸腔忽然震顫起來,似乎是想咳嗽,又似乎是克制不住的想笑。
“你要幹什麽,衝我來,怎樣我都奉陪!”秦歡樂在門外喊。
“你不行!”秦大虎高聲回應,“我知道殺了你,捅你幾刀,哪怕給你開了瓢,你也不在乎,你是刀槍不入,你是鋼筋鐵骨,我想了這麽多年,終於想明白了,你再厲害,可你也是個人呐,是人就有弱點,是人就有軟肋,動了心思,就是給自己放了空門......”
“你他媽到底要怎麽樣?”門外秦歡樂用力的踹了幾下門,“你別逮住個無關緊要的人就撒邪火!”
“無關緊要嗎?”秦大虎咬牙切齒的說,“你愛了他幾輩子,現在說這話是糊弄鬼呢?每一輩子你都是為他來的,把延平翻了個底掉也要找到他,你跟我說這叫無關緊要?”
“你......”門外秦歡樂剛要回懟,立即被何斌拉住了,小聲勸道:“你哥精神不好,你這種時候和他較這個真兒只會刺激他,你再拖一陣,談判專家馬上到,實在不行就破門。”
秦大虎就在顏盛的耳邊狂吼,聲音震得他耳膜卷起一陣狂風,腦袋裡也產生了余震,聽著這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竟然怔忡的問了句:“你說什麽?”
秦大虎滿眼的怨念,故意一字一句的說:“你不知道秦歡樂是個棺材漏吧?幾輩子的事,他可都記著呢!上上輩子你是他心心念念的顏先生,上輩子你是他牽腸掛肚的顏老師,這輩子他叫你什麽?哼,我是活到頭了,不過拉墊背的也不會拉上他,他不怕死,他只怕你死,就算你們來世還能重逢,我也要他再重頭來一遍再找二十幾年遍尋不到的煎熬,否則難解我心頭這口惡氣!”
“你要我做什麽,你說!我都照做!”秦歡樂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語氣裡似乎平複了不少,只有滿滿的無奈和淡淡的祈求。
秦大虎冷笑一聲,喊道:“好,我現在不耐煩你在門外了,太呱噪!我要你現在到樓下去,站在窗下我能看見的地方,快去!否則我現在就弄死這個人!”
“好!我現在就去!你別衝動!”秦歡樂應了一聲就往外面跑。
“你要幹什麽?”顏盛隻覺得自己一陣陣雙腿發虛,不為此刻自己的境遇,而為秦大虎剛剛的那一番“瘋話”。
秦大虎在他耳邊低笑道:“我活不過今年的,歲數到了,我不留戀!可我要帶你一起走!一會兒秦歡樂到了窗下,我就帶著你一起跳下去,這麽難忘的場景,他站在門外頭看不見,該有多可惜啊?”
“你真的是個瘋子!”顏盛已經想不到自己的安危,單單秦大虎剛剛描述的那番景象——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與秦歡樂易地而處,再眼睜睜的看著......不!絕對不行!
腳下的地毯下面還藏著一把小刀,這房間處處都有他的布置,現在他眼睛緩解了刺痛,只要有一個契機,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反製身後的這個瘋子!
秦大虎不耐煩的向窗外看了看,“怎麽這麽慢!”
就是現在了!
顏盛屈臂迅速向後上方一個肘擊!
秦大虎下意識按了電擊棒的開關,但角度一偏,差點兒電在自己的手上,手腕一抖,電擊棒就掉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落地窗玻璃外一個黑影極速的朝著房間裡面撞擊而來,碎玻璃淋漓滿地。
顏盛眯眼......認出了這人居然是秦歡樂!
他沒有去樓下,他竟然順著空調機箱爬了上來,他......不要命了嗎?
秦大虎一翻身,已經和秦歡樂扭打在了一起。
顏盛本能的朝著大門跑去,迅速開鎖放進了屋外的人。
可電光火石之間,孤注一擲的秦大虎居然大吼一聲,抱著秦歡樂就撞出了窗外!
魚貫而入的同事們各司其職。
只有顏盛呆愣的望著窗口的方向。
他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了,周遭靜謐的可怕,一絲聲音也沒有,眼前的一切都帶著虛晃的重影,心臟像被人用力緊攥了一把,每一下的呼吸居然都帶了痛。
“不......不......”
顏盛回過神來,撥開來攙扶他的同事,跌跌撞撞的向樓下跑去。
地上躺著兩個人,血跡......有血跡......
周遭有幾個同事半跪著圍在那裡。
“小樂!小樂!”顏盛手腳都是麻的,出口的聲音是不是真實發出的都無法判斷了。
“顏帥,這人應該摔斷了脊椎......”顏盛手臂撥開上前來和自己說話的同事,越過秦大虎的身體,向前......腳下忽然一軟,跪在了秦歡樂的身邊。
秦歡樂仰面向上,閉著眼睛,無聲無息。
“小樂......”顏盛周身冰冷,只有這個含在舌尖上的名字分外滾燙,“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秦歡樂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有個同事似乎想上前,卻被另一個悄悄拉了一把。
顏盛顫著手摸上了秦歡樂的臉頰,他想到剛剛秦歡樂從窗外撞進來的那一下,就覺得心口又痛又辣。
秦大虎說了什麽,是真是假,都已經不重要了。
前世今生什麽的他不相信,他只知道這輩子,有人珍視他......如性命。
眼淚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冰冷的手上忽然覆上一隻溫熱的手掌。
秦歡樂望著他,嘴角勾了勾,牽扯出了痛意,眼神卻晶亮,柔聲說:“寶貝兒,我心臟不好,你這個哭法,我怎麽受得了啊。”
“你......”顏盛抽咽了一下,“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感受一下,哪裡傷到了?”
秦歡樂笑了一下, “我掉下來的時候,在一樓那個伸出的雨棚上隔了一下,現在就是尾巴根兒摔的有些疼,要不是為了逗你,早都起來了。”他說著呲牙咧嘴的坐了起來,全須全尾的,當真沒事兒。
顏盛愣愣的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秦歡樂看他表情都變了,心裡也沒了底,暗忖自己這個沒正溜兒的,居然還能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開如此不合時宜的玩笑。
他這麽想著,立馬手足無措起來,“哎呀,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再不這麽和你鬧了,我真沒事兒,沒事兒啊,要不我現在給你跳個海草海草啊?”
顏盛表情不變的看著他。
“我錯了,真錯了!”秦歡樂真的慌了,驟然想起前一天還因為一個稱呼引起了顏盛的不開心,趕忙急促的說,“都是我的錯,你聽我解釋,今天的,還有昨天的,嗨,你想問什麽,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行嗎?你別這樣,你打我罵我都行啊!你理我一下吧,和我說句話,嗨呀,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你直接說麻!”
顏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徑直望著他,“那我問你一句話。”
“嗯嗯嗯!你問,你問!”秦歡樂點頭如搗蒜。
顏盛目光盈盈,一字一句的說:“秦歡樂,你缺男朋友嗎?生生世世不能換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