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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番外:你的可能(3)
“啥意思,你是不婚族?”小八覷著眼睛,也看見了,還伸手指了指。

 秦歡樂指腹在尾戒撚了一下,“沒有,就是喜歡這個戒指,可手指頭粗,別的戴不進去,就小拇指能將就。”

 “你品味挺獨特的,”小八樂了,“但我說句實話哈,你這東西單瞅挺好看,也精致,燈光一晃blingbling的,但你一個男的嘿嘿,我說話直,你別介意啊,你這皮膚色兒有點深嘿,這個不適合,你要像”他轉頭掃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佐證,“你要像我們顏帥似的,皮膚白,戴著這個還湊合。”

 “是,顏警官皮膚白,”秦歡樂視線在顏盛手定了定,“我也沒想到,這雙手還能打鼓,真好。”

 “什麽?”他後面那句話壓得有點兒低,小八沒聽清。

 秦歡樂咧嘴一笑,“我就心情好,聽了哥幾個唱歌,有點兒小感慨,覺得能有個開心的童年真好,能有個平凡的人生真好,能有愛好會打鼓會消遣真好,能有同事幫襯著有朋友一起玩兒真好,能什麽都不記著重頭來一次真好。”

 他眼圈兒稍微有點兒紅,倒了大半杯威士忌,一仰頭全幹了。

 “這酒話和喝酒的順序是不是有點兒整擰巴了?哈哈哈,我發現你還挺逗的!”小八笑著和秦歡樂碰了一下杯,也陪著喝了一口。

 “有感而發了一下,”秦歡樂抹了抹嘴,大咧咧的笑了一下,“你們都啥時候演出啊,叫我一起唄,我捧場來。”

 “叫你一起,再來買單?”小八道。

 “可以,只要大家開心,這都不是事兒!”秦歡樂豪邁的一揮手。

 “喲,廖子,快拉攏住了,這可是大客戶!”小八朝著廖子開玩笑的一努嘴。

 廖子看了看無意接話的顏盛,兩肘撐在桌面,身體前傾,把鼻尖和下巴照的白亮,笑道:“你剛不是說你只有周末才來延平嘛,你來找什麽人啊?用我們幫幫忙不?”

 “那都不重要了,以前覺得兩眼一抹黑,啥抓手啥頭緒沒有,大海裡撈銀針似的,現在反正總算解決了,沒事了,廖子哥是吧?”秦歡樂舉起酒杯,“初次見面,以後咱們好好交個朋友哈,我會常來的。”

 廖子又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顏盛。

 顏盛輕聲說:“交朋友嘛,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提一杯吧,大家一起喝,沒什麽說法,就是唱歌挺高興的。”

 “行,來!”廖子他們都舉起杯,“來來,新友、老友歡聚一堂,沒啥說的,走一個!”

 得了顏盛這句“指示”,接下來廖子牽頭,換著花樣的開始和秦歡樂碰杯,顏盛也跟著喝了幾杯,四對一,乾倒了算完。

 “這真喝多了,誒,醒醒,醒醒!還能找著家嘛?”廖子拍了拍秦歡樂的臉,扭頭對顏盛說,“倒了,嘴真嚴,一句不禿嚕。”

 “這怎麽弄啊?”小八吐完回來,胃疼的往椅子一攤,“你們下次要乾這事兒也知會我一聲,我稀裡糊塗的喝了半場才領會領導意圖。”

 “辛苦了,過幾天咱們聚聚,再好好補償一下你們你!”顏盛拿著圍巾在小八肚子抽了一下。

 小八苦著臉難受,嘴角卻笑了。

 廖子拉著顏盛的胳膊向一邊走了走,“那這人怎麽弄?”

 “你不用管了,我送他回家。”顏盛穿好了外套。

 “你臉色一直不太好,病了?”廖子問。

 “沒有,有任務,熬了兩天夜。”顏盛說。

 “反正你當點兒心!”廖子皺眉道,“畢竟你反正兩年前的事,都把我們嚇得夠嗆,誒,算了,你還是別管他了,你回家吧,一會兒我打個110,就說有酒鬼找不著家了,讓他們送”

 “叫什麽110,大冷天的,別折騰別人了,我送就行,”顏盛在廖子肩膀拍了一下,“知己知彼,也不是壞事。”

 “那行吧。”廖子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幫著顏盛把爛醉如泥的秦歡樂架到了出租車,提前把綽綽有余的錢點出來塞給了司機,趴在副駕駛的窗戶說,“麻煩了師傅,一會兒送到第一個地方別走哈,稍微等等,再把我朋友送第二個地方去,雪天不好打車,你慢著點兒開。”

 車緩緩的開了起來。

 雪下的更大了,一片一片棉絮似的。

 其實就算廖子不囑咐,也沒哪個司機抽風在這樣的路況飆車玩兒。

 秦歡樂含糊的說了個地址,居然還是個不錯的小區,離顏盛家也不遠。

 車裡又是那種不流動的悶熱的環境,顏盛又喝了幾杯酒,本來就不舒服的身體,這會兒肆無忌憚的鬧騰起來,腦袋隨著車身的顛簸昏昏沉沉的,胃裡也開始混著絞痛的翻騰起來。

 他臉色更加白了,猛一看,幾乎快和大雪一個色兒了,但遠比這艱苦和艱險的環境他都經歷過,除了眉頭緊縮,倒硬是沒露出半分失態來。

 司機一腳油門,停下了車。

 秦歡樂靠著另一側的車門,似乎睡的正酣暢。

 顏盛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沒反應。

 停了幾秒,顏盛輕聲說:“你心臟不好,就不要喝這麽多酒,身體不舒服我理解,可裝昏迷裝這麽久,戲就有點兒過了。”

 他說完話,在心裡默數起來:1、2、3、4

 還沒數夠半分鍾,秦歡樂那邊終於怏怏的抬起了頭。

 秦歡樂確實喝了不少,一身酒氣,眼睛裡都是紅的,但確實沒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顏盛開門下了車,站在車旁,點了一根煙,讓風一吹,不可抑製的抖了抖,發燒加喝酒,已經扛不住這獵獵風雪了。

 秦歡樂從另一側繞過來,揉著頭髮笑道:“你朋友們太能喝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裝喝醉的,這不是裝著裝著就收不了場了嘛。”

 “為什麽找我?”顏盛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單刀直入的問。

 “啊?”秦歡樂愣一下,隨即剛要說話,又被打斷了。

 “現編的不用說了,不打磕巴的話我也不想聽,你要是為誰鳴不平,想著點監獄裡那幾個,都是敞亮的前車之鑒,好好做人,踏實做事,從腳下這一秒開始,還不晚。”

 顏盛冷冷看了他一眼,“換一面說,人都有弱點,堂會裡的規矩,當初一大半可都是我定下來的,讓妻兒老小跟著你受罪擔驚的老大不小了,好好尋思尋思給人當刀子使到底值不值得。當然了,我說的這些話,你要是聽不懂,就當我喝多了瞎說的,什麽事都沒有,既然心臟不好,也別熬夜了,早點兒回去吧。”他抬頭向著樓面一掃,“是哪一戶,我在這兒看著你窗口亮燈了再走。”

 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別編個地址騙我。

 還有一個意思是,只要地址是真的,我就能查出你的底細。

 總之老老實實的,別耍花腔。

 “你疑心這麽重,是好事,”秦歡樂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沒有被恐嚇的羞惱,反而有些滿溢的心疼,“只是這麽看來,以前這樣的事情還真不少,不過以後”他忽然咽下了後半截話,刻意的笑了一下,“不過你誤會了,我就是真的想和你交個朋友。”

 顏盛身體不舒服的已經開始有些煩躁了,他不想再說話,冷冷的催促:“快,去吧。”

 秦歡樂在他臉看了看,忽然蹙眉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顏盛真的是夠了,直接坐回車裡,拍了拍司機的背椅。

 一進家門,他就有些繃不住了。

 腳步又虛又軟,卻咬著牙沒直接倒下。

 飲水機空了,出任務前就空了,還沒來得及換。

 他擰開廚房的水龍頭,直接喝了幾口自來水,胃裡一陣痙攣,一動沒動就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只能蹲下身來,把自己蜷起來,這麽窩了一會兒,稍微感覺症狀輕了一些,才扶著操作台站起身來,從餐桌的抽屜裡拿出一把開螃蟹的小剪刀,抬起一隻腳來,打算處理那慘不忍睹的凍瘡和襪子。

 “顏盛!”

 好像幻聽了一下,顏盛耳朵動了動。

 “顏盛!”

 又一聲更清晰的聲音傳來,不是幻聽。

 顏盛把手裡的剪刀一丟,憋著一股心火站起來,就見窗外一個身影正仰頭高喊。

 他家住三樓,看得清楚,那人一頭一肩的霜雪,竟像是一路穿過風雪,跑著來的。

 顏盛心裡不知怎麽忽然一動,推開窗戶喊道:“別擾民了,來吧。”

 “誒,等我!”秦歡樂笑出了一臉白茫茫的氤氳哈氣,把面目都罩在了裡頭,沒過多一會兒,就已經按響了門鈴。

 顏盛開了門,被他一身酒氣混著霜雪的寒涼熏得向後躲了躲,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

 “我看你走的時候臉色不好,想來給你做個宵夜”秦歡樂話音未落,家裡的燈忽然滅了。

 顏盛往窗外看了一眼,心裡默念了一句禍不單行啊,回身去櫃子裡找了半天,只找到去年生日時,隊裡女同事送他的一盒沒開封的香薰蠟燭,一邊拆包裝一邊說:“發過通知的,市政檢修電路,今晚到我們小區,我給忘了。”

 這香薰蠟燭好看不頂餓,火光虛虛晃晃的,空氣裡瞬間彌漫起一股奶香奶香的香草冰淇淋味來,但依然晦暗不明。

 顏盛在心裡給那個女同事比了個讚,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把一整盒蠟燭全給點了。

 “斷電沒事,有燃氣嗎?冰箱在哪兒?你去休息吧,我手快,一會兒就得。”秦歡樂繞著圈兒的找到衛生間,仔細的洗了個手,就十分不見外的開始走到冰箱前,見保鮮層裡空無一物,微微歎了口氣,又去冷藏層裡扒拉了一下,勉強找到些有用的食材。

 顏盛坐在廚房門口的餐桌旁,看著盈盈跳動的火光直泛暈。

 秦歡樂動作利索的洗了米,找了隻小湯鍋放在灶眼,又往米裡倒了一點小蘇打,一邊點著了火,一邊用水衝軟一塊雞胸肉,細細的切了絲,放進湯鍋裡一起熬煮。

 時間交給湯鍋之後,乾木耳和腐竹也泡好了,另一個灶眼放了個平底鍋,幾滴橄欖油下去,蠔油和香油點到為止,木耳和腐竹快速的在鍋裡滾了幾滾,一道佐粥小菜就成型了。

 別說,聞著還真香。

 又等了一會兒雞絲粥,秦歡樂動作稍微慢了下來,在水槽裡清洗著用過的廚具,不時回頭看一眼桌子邊的顏盛,“你怎麽沒去沙發躺一會兒啊,這粥估計還得十來分鍾,我把這些洗了也就差不多了,你去歇會兒,啊。”

 顏盛神色不明,“你常做家務?”

 秦歡樂垂頭笑了一下,“以前也不懂,啥都不會做,這一這不最近也慢慢都學起來了嘛,總有用得到的時候,技多不壓身不是,對了,粥你喜歡帶點兒味道的嗎?”

 顏盛眯眼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秦歡樂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再回頭,暗影裡的顏盛又看不清楚眉眼,氣氛稍微有些冷場他想了想,掏出手機來,打開音樂播放器,就著徐緩的音符,洗完了砧板。

 “廚房挺小的,材料也不齊全,做起來不趁手吧”

 秦歡樂笑了一下,“我覺得挺”他呼吸倏爾一頓,忽然意識到顏盛的聲音不是出自身後,而是出自耳畔,心裡一跳,手裡忽然就連把筷子都握不住了。

 顏盛兩手撐在操作台的邊沿,身體前傾,不留余地的將秦歡樂圈在了狹窄的一隅,前後左右都是懸崖,秦歡樂僵在那裡,分毫也不敢動。

 顏盛的體溫隔著衣服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而秦歡樂自己的心跳,早就洞穿了後背。

 “你覺得什麽?你覺得挺好嗎?”顏盛輕聲問。

 “我”秦歡樂緊張過後,忽然一陣鼻酸,有種酸楚種夾雜著熾熱的情緒,咬牙忍了這二十幾年,忽然就有種想一股腦兒傾訴出來的,可不行只能喃喃道,“挺、挺好。”

 “你還挺好說話的”顏盛的尾音粘連成了一片, 像掃在人心尖的一根羽毛,“那不如,今晚留下來吧?”

 “不不不、不”秦歡樂感覺頭皮一麻,腦花兒都穿過天靈蓋竄去了九霄雲外,他可、可真沒想這個啊,這這這成了什麽了。

 他所求朝朝暮暮,可他媽的不是一晌貪歡啊!

 這誤會好像有點太深了!

 秦歡樂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身體,一矮身從顏盛的胳膊底下鑽了出去,同手同腳的就往門邊走,“那我先、先回去了,粥差不多了你記得吃,回頭我再來看你。”

 顏盛姿勢沒變,微微偏了下頭,嘴角漾起一絲不屑,暗想這敵方勢力也懂策略迭代哈,明的暗的使了個遍,又來個劍走偏鋒的,行啊,來吧,他還不信他沒有接不住的招兒了。

 想完這句話,屋頂忽然顛倒了位置。

 顏盛眼前一黑,再不暈倒,可就真成了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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